周雯一身筆挺的軍裝,中尉肩章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銀光,短發(fā)利落地別在耳后,襯得她英氣逼人。她正低頭喝湯,睫毛在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嘴角還沾著一點胡辣湯的油星,卻絲毫不減那份颯爽。
其實,論長相,坐在旁邊的劉南比她更精致――杏眼櫻唇,皮膚白凈,可女孩子一旦穿上軍裝,那股子挺拔利落的氣質(zhì),就遠(yuǎn)不是尋常漂亮能比的了。
青皮頭看得眼都直了,豹紋襯衫的瘦子湊過來,順著他的目光一瞅,咧嘴笑了:“喲,哥,看上了?”
青皮頭沒搭理他,仍舊盯著周雯,眼神直愣愣的,像是被釘住了似的。蛤蟆鏡男人慢悠悠踱過來,順著視線瞥了一眼,嗤笑一聲:“咋的,老三,沒見過當(dāng)兵的?”
青皮頭這才回過神,舔了舔嘴唇,嘿嘿一笑:“這穿軍裝的妞……真他媽帶勁?!?
他話音剛落,王處長“啪”地放下筷子,眼神冷颼颼地掃了過來,而周雯也是俏眼圓睜怒沖沖的望著他。
“喲,這還有人呢?”
青皮頭這才發(fā)現(xiàn)旁邊還坐著幾個人――感情剛才他的眼里就只有周雯一個人。
他瞇縫著眼,目光從周雯身上挪開,這才看了看她對面坐著的王處長,還有旁邊的一男一女。
王處長約莫四十來歲,面容剛毅,眉間一道淺淺的疤,眼神冷峻得像淬了冰。他擱下筷子的動作不重,可那一聲“啪”卻莫名讓青皮頭心頭火起。
豹紋襯衫的瘦子卻察覺到了氣氛不對,悄悄往后退了半步,低聲道:“三哥,要不……咱們走吧?”
社會人最看重的是臉面,王處長啪的一聲摔筷子無疑是在眾人面前打了他青皮頭的臉,一向囂張跋扈的他怎么能咽下這口氣。
青皮頭梗著脖子,不肯露怯,反而咧嘴一笑,故意揚聲道:“咋的,看兩眼還不行了?穿這身衣裳不就是給人看的?”
王處長沒說話,只是緩緩站起身,軍裝肩章上的銀星在燈光下微微一閃。他旁邊的劉東卻紋絲沒動。
而劉南依舊低頭喝湯,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嘴角微微翹了翹,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倒是周雯又皺了皺眉,小聲嘀咕:“哪兒來的流氓,真晦氣?!?
蛤蟆鏡男人見是幾個當(dāng)兵的,趕緊拽了拽青皮頭的袖子:“老三,別惹事,這可是解放軍同志啊……”那意思是相當(dāng)明顯,這不是普通的老百姓,而是連地方都管不著的軍人。
青皮頭卻甩開他的手,嗤笑一聲:“怕啥?幾個當(dāng)兵的,還能吃了老子不成?”他身后的幾個壯漢也都色瞇瞇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青皮頭嬉皮笑臉地往前又湊了一步,滿嘴酒氣噴在周雯面前:"兵妹妹,你說誰是流氓呢?"他故意拖長了音調(diào),右手還作勢要去搭周雯的肩膀。
王處長突然冷冷地開口:"住手,你必須給我們這位同志道歉。"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出鞘的軍刀般鋒利。
沒想到青皮醉醺醺地"哎喲"一聲,踉蹌著腳步一歪,身子借勢竟朝周雯倒去。就在他快要碰到周雯的瞬間,王處長臉色一寒,竟扭身讓開了半步。
"砰"
一道黑影閃過,坐在王處長身邊的劉東騰身而起,猛地一腳正踹在青皮胸口。這一腳力道之大,竟把青皮整個人踹得離地飛起,后背重重砸在身后三米開外的餐桌上。木桌應(yīng)聲碎裂,碗盤嘩啦啦碎了一地,青皮像條死魚般癱在碎木堆里直哼哼。
而王處長則氣定神閑的坐了下來,堂堂大處長才不屑于跟這幫潑皮動手,他早知道劉東會出手,所以才讓開了半個身子。
整個飯館瞬間鴉雀無聲。豹紋襯衫的瘦子張大了嘴,蛤蟆鏡驚得墨鏡都滑到了鼻尖。
青皮帶來的幾個壯漢剛要上前,卻見劉東已經(jīng)擋在了周雯前面。這個剛才還安靜喝湯的年輕人懶洋洋的望著他們,一臉嫌棄的樣子,倒一下震住了幾個人,一時之間也再沒敢上前。
王處長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袖口,對趴在地上呻吟的青皮說:"現(xiàn)在,可以道歉了嗎?"
碎木堆里的青皮掙扎著抬頭,眼神里全是憤怒,更是一副猙獰的樣子惡狠狠地望著王處長說“道歉?艸你媽的,你上道上打聽打聽,老子在洛河混了三十多年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道歉兩個字怎么寫?二哥,吹哨子喊人,廢了這幾個當(dāng)兵的,在洛河這一畝三分地也不打聽打聽我崔老丙是干什么的?”
叫二哥的正是戴蛤蟆鏡的男子,他喝的也不少,但總算還有些理智,并沒有像青皮一樣喳喳呼呼的。
他推了推滑到鼻尖上的墨鏡,又把手里的帆布包遞給了一旁的豹紋瘦子,頓了一下才走上前“這位小兄弟出手未免太狠了吧,我這位弟弟并沒有什么得罪各位的地方,只不過喝醉了多看了兩眼就把人打這樣,怎么的也得給個說法吧?”
“要什么說法?”劉東拿眼皮t了他一眼,伸手掏煙點著,“噗”的一口煙吐在蛤蟆鏡臉上,極具挑釁意味。
蛤蟆鏡臉色瞬間鐵青,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身后幾個壯漢頓時炸了鍋,一個滿臉橫肉的愣頭青猛地抄起啤酒瓶:“艸!給臉不要臉是吧?”
旁邊一個穿緊身黑背心的男人直接把椅子踹翻,露出腰間明晃的彈簧刀。
"都別動,”蛤蟆鏡突然抬手?jǐn)r住眾人,指關(guān)節(jié)捏得發(fā)白。他摘下墨鏡擦了擦,露出眼里壓抑的憤怒,聲音壓得極低:“小兄弟,咱們講道理。你們當(dāng)兵的手重,我兄弟斷兩根肋骨是跑不了了?!?
他忽然扯開只系看一個扣的襯衫,露出一排蜈蚣似的刀口“這樣,拿五千醫(yī)藥費,我當(dāng)交個朋友。哥幾個在洛河道上混了二十年,黑白兩道總還有幾分薄面,前兩天和市局的張副局長還喝過酒,你們隊伍上的劉參謀長咱們也臉熟?!?
蛤蟆鏡的幾句話說的軟中帶硬,即說明了幾個人在洛河黑道上的勢力,又突出了白道官場上也有關(guān)系,更是直接把幾個人認(rèn)成是當(dāng)?shù)伛v軍的人,碰到一般的人也就慫了,可他沒有想到偏偏遇到了油鹽不進(jìn)的劉東。
“滾,離我遠(yuǎn)一點,我不樂意看你那張老臉”,劉東又一口煙吐在蛤蟆鏡的臉上。
“噗嗤”,一聲,裝模作樣在那喝湯的劉南樂的一口湯噴了出來,連周雯也嘴角上翹嘟嘟囔囔的說道“可不咋的,一張老臉滿是褶子”。
“小兔崽子,你這是在做死地道上越走越遠(yuǎn)啊,哥幾個,給我上”,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蛤蟆鏡再能忍也容忍不了一個小年青兩次把煙吐在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