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克雷頓?貝略的情史及臟話藝術
“你因此感到煎熬?”
“不,我的意思是我已經習慣傷害他人了。”
諾里斯將窗戶關上,轉過身看著克雷頓,他的眼神比之前更認真,語氣雖然沒有變化,但克雷頓能感覺到,他前面所說的話都是為了這一刻。
“怎樣,你現在是否會因此瞧不起我?”
克雷頓嘆氣:“并不會,我自己也沒好到哪里去,哪有資格指責你呢?而且,我其實也有和你同樣的感觸.”
在關鍵時刻,他頓了一下,將原來想要坦白的內容換成了另一部分。
既然諾里斯沒有和他討論最近幾年的事,那他也只說過去。
“我沒有說過,但你應該是知道的,在還在軍隊的時候,我從某天開始再沒和妓女聯絡,并且將過去的這種經歷視作人生的一段不清白的歷史?!?
“這種改變是因為道德家的詰難?”諾里斯饒有興致地問。
克雷頓搖了搖頭,繼續(xù)說明這件往事。
在他參軍后的幾年里,即使他的兄長烏倫時常勸阻,他也終究染上招妓的習慣。
他在自己家鄉(xiāng)從來未得到同齡女孩的愛,而年紀又處于一個時常動情的階段,免不了對那些花枝招展的女性產生一些幻想。而軍營的規(guī)矩十分苛刻,軍官們要求士兵畏懼自己勝過死亡,時常出現殘酷的體罰,讓人心情壓抑,急需外物排解苦悶的情緒。
在這重重條件推波助瀾下,克雷頓理所當然沒有能抵擋住和陌生女人歡好的誘惑。
在那段時間里,他一直沒有受到道德上的譴責。
雙方都自愿,這能怪誰?也許這些女人就需要他手里的錢養(yǎng)家,很多貧困的寡婦都會靠賣身養(yǎng)育兒女――抱著這些想法,克雷頓心態(tài)平常地度過這些日子。
直到幾年后的一天晚上,他與一個妓女行房結束,正躺在床上抽煙休息,那個女人突然面帶笑容地開口說話:“你真溫柔,我想把我女兒的初夜賣給你,她值得一個好男人?!?
緊接著,她把那個克雷頓一直以為是雇來侍女的女孩叫了進來,要她脫衣服給他看。
當時克雷頓?貝略楞了一下,隨后被這個違反他心中“常識”的話驚得跳起來,只來得及抓起褲子就從她們面前逃走了,之后再沒有回去過,并且從此斷絕了招妓的行為。
“我知道這在很多人看來可能只是一件小事,但它對我來說無異于告訴我‘我其實一直在用頭走路,用腳思考’,從此世界在我眼中不一樣了?!?
“我能理解你的意思?!敝Z里斯頷首道。
一個女人為了奉獻家庭、養(yǎng)育兒女而出賣尊嚴換取金錢的行為對克雷頓而來說簡直是高尚的,但為了金錢帶著女兒一起出賣尊嚴?
“我后來想了很多,才意識到當一個人失去尊嚴之后,他們所看到的世界和正常人看到的也已經不一樣了。失去尊嚴后,一個母親竟能夠將出賣兒女的行為視作理所當然,因為她失去自尊太久,而當一個人失去尊嚴還能活著,她便不會覺得尊嚴是必要的東西,所以她在做這件事時根本不覺得這是罪惡的行為。”
“另一方面,這個妓女向我出賣自己的女兒,是因為她是這個年輕女孩的監(jiān)護人,她可以完全掌控自己的孩子,包括其人身買賣。而要是她能夠掌控其他人,她也一定會出賣她們。而被她出賣的人最終也會變得和她一樣,就像一場邪惡的瘟疫?!?
“當我想到這一點,整個世界忽然充滿了罪惡,連我自己也是,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做過罪惡的推手了?!?
“但之后你改過自新了?!敝Z里斯說,這和他不一樣。
克雷頓嘆了口氣:“我之后開始和已婚女人打交道?!?
他第一次做別人的情夫,并不是他主動出手,而是由那個女人掀起開端。
一個高級軍官在自己家里宴請同僚下屬,克雷頓?貝略也是其中一員,到了半夜,男人們都不再滿足于在家里喝酒打牌,他們要出門找樂子,而克雷頓之前因為過人的酒量遭到了關注和一致的針對,反而喝得半醉沒法隨他們一起,只能在這位高級軍官家過夜。
軍官的太太親自照顧他,他半醉半醒時透露出自己喜好雕塑藝術,誰知這位夫人竟也是個藝術愛好者,他們不過聊了一兩個小時,克雷頓就已經將這個貌美的女人當做知己,不過因為她已經有了丈夫,他只將她當做一位朋友看待。
之后,這位夫人的丈夫又邀請他來自己家里,他們有更多相處的時間。
他們在相識后的再一次見面,克雷頓和這位夫人聊起世界各地的古今雕塑名作,他們相談甚歡,時間都好像放慢了。
于是第二次見面,克雷頓說肌肉紋理之美。
第三次見面,克雷頓闡述材料對實際雕塑工作的影響。
第四次見面,克雷頓大談如何塑造神性的面容。
第五次見面,克雷頓還要再說,這位夫人卻不肯讓他繼續(xù)說了,她拉他去自己用于靈修冥想的獨立臥室,表示今天一定要看看他的男子氣概,克雷頓只好給她看了。當天,兩個人的關系發(fā)生了突飛猛進的改變,他們成為了“情人”.
爾后的日子,因為那位高級軍官頻繁的宴飲,克雷頓總是有和他的夫人私會的機會,他們放縱了一次又一次??死最D?貝略雖然覺得罪惡,但又因為心中萌發(fā)的愛意驅使,讓他不斷做著這不道德的事。
久而久之,他竟覺得這突破世俗道德的愛情還有些浪漫。
但奇怪的是,之后他再提起藝術,這位夫人就沒有一開始那么有耐心了。
某天,他又一次和那位夫人私下相會,在歡愉之后,出于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理,熱戀中的他突然想知道這段關系到底算什么,于是他問那位夫人:
“我們現在算不算在偷情?”
這真是個傻問題,大概所有人都知道問題的答案,克雷頓在問出口時就后悔了,但和他躺在一張床上的女人卻給了他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
“當然不算?!?
“怎么不算?”年輕的克雷頓居然反問了回去。
女人的回答再次超乎他預料:“因為我丈夫知道我們之間的事啊?!?
“他知道?!”
“不然他老是邀請你來我們家干嘛?”
禁忌的愛和浪漫一瞬間從克雷頓?貝略的腦海里消失了,包括作為這件事開端的藝術本身。
他茫然地看向臥室里的別處,想要從其他的萬事萬物中證明剛才的一切都是虛妄。在這個過程中,他的視線不小心轉到女人床尾立著的穿衣鏡上,鏡面里反射出一對庸俗到不能再庸俗的男女,而且都沒穿衣服。
“后來我才知道這段關系里并不存在愛,也不存在第二個喜愛藝術的人。考慮到我們之間的地位差距,如果將我們的性別轉換,那這件事就和色情狂男主人讓自己的妻子為自己物色知書達理的女仆沒什么兩樣,我知道我所奢望的事物根本不存在,但我還是為了滿足肉欲繼續(xù)了這段關系兩個月.”
而在那之后,他還一直被這樣的女人吸引,一次又一次。
當克雷頓嘆息的時候,諾里斯也嘆息,他看起來真心為克雷頓感到難過。
“的確,你的經歷和我類似,財富和女人就有相同的誘惑人的性質,他們完全把我們害苦了?!?
“我不這樣想?!笨死最D說:“無論我怎樣被騙,怎樣被引誘,但要事態(tài)導向最終那個糟糕的結果仍然需要一個前提條件――我情愿如此。既然我情愿如此,那么我當然要負最大的責任,想要改變,亦只能從我自身開始著手?!?
諾里斯嘆了口氣:“你是個真正的男子漢,克雷頓。但我已經放棄了。我嘗試過很多辦法,一直沒有得到理想的結果,也只好將就地過下去,畢竟人總是要往前看,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