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秋聲端起桌子上的水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迫不及待的說道:“白局長,我看這事也耽誤不得,不如這樣,咱們現(xiàn)在就去市政府,看王市長是不是有空?”
白曉強沉吟了瞬間,點了點頭道:“現(xiàn)在去倒也可以,只是咱們什么都不拿,兩副肩膀扛個頭,好像也不太好,不如讓辦公室整理一份材料,明天再去?!盵]
“白局長,匯報材料我已經(jīng)整好了,您看看還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如果沒有的話,咱們直接去就行了!”翟秋聲邊說邊從包里掏出來一份打印好的材料,雙手遞給了白曉強。
白曉強看著翟秋聲的臉,心說你這個老東西,還真是什么都給我準(zhǔn)備好了,不過你翟秋聲也別得意的太早了,要不是有人讓我?guī)湍惆堰@件事情報上去,就憑你,敢跟我耍心眼兒?哼,年齡大就心眼多?我呸,你還太nèn了!
心中這么想著,白曉強表面上卻是滴水不lu道:“翟隊長,你老兄想得可真周到!”
翟秋聲臉上lu出誠摯的笑容道:“白局長,這材料我寫好了原本打算給您看的。既然您說給王市長匯報,那就把它當(dāng)參考算了?!?
“翟隊長啊,今天就算你說出個花兒來,也別想讓我中招!除非你今天晚上請我好好吃一頓,放松一下!”白曉強一拍翟秋聲的肩膀,笑著打趣道。
“沒問題!能請到您白局長喝酒,那是我們整個監(jiān)察支隊的榮耀。白局長,告訴您一件事情,嘿嘿,就算是今天你不提出來,我也想跟您好好地喝上兩杯?!?
翟秋聲的回答,讓白曉強很是高興,現(xiàn)在局里幾個副局長都在使勁,雖然他是主持工作,上面也有人給他說了話。但是要想得到局長的位置,下面的支持也是必不可少的。選領(lǐng)導(dǎo)與選先進畢竟不同,大家心里那桿秤還是分“市斤”和“公斤”的。翟秋聲是局里的黨組成員,再加上工作多年,還管著一個二級單位,這種身份,白曉強自然要拉攏一下。一旦把這班車錯過了。等下班車還不知猴年馬月呢。
兩人說笑了一番之后,就坐進一輛車?yán)锍姓?。要說兩個人本來該各自坐各自的車。但是因為龐德明的出事,勞動局的領(lǐng)導(dǎo)班子成員們低調(diào)多了。
“白局長,我沒有跟王市長打過交道,聽說王市長ting嚴(yán)肅的,我說話又沒個水準(zhǔn)。領(lǐng)導(dǎo)您可得給我兜著點兒!”在市政府的大門在望的時候,一臉平靜的翟秋聲突然對白曉強道。
白曉強心說你沒跟王市長打過交道,難道我就天天圍著領(lǐng)導(dǎo)轉(zhuǎn)了不成?不過,這種話推卸責(zé)任的話他不能說出口,眼下自己正在爬坡的節(jié)骨眼兒上,如果表現(xiàn)得太過于無能??峙碌郧锫曇膊粫春米约骸?
“翟隊長你放心,王市長很是平易近人。有些事情你盡管大膽的說就是了,出了事情有我擔(dān)著呢?!?
白曉強說得很莊嚴(yán),有一種危難時刻毅然ting身而出從此以后肝膽相照榮辱與共的味道。其實盡管他把xiong脯拍得山響。心里也沒什么底氣的。隨著王子君將龐德明一舉拿下,這種穩(wěn)準(zhǔn)狠的手段令所有人始料不及,估計東埔市的不少干部對王市長都多了幾分畏懼。
下了車的兩人各懷心思來到市政府大樓,翟秋聲沉吟了一下,突然一拉白曉強道:“白局長,我以前和蔡秘書長喝過幾次酒,關(guān)系還算不錯,您看。咱們是不是先到秘書長那里匯報一下,然后再一起向王市長匯報?”
白曉強對于在市里威勢不斷增強的王市長。心中也犯嘀咕,更何況能夠結(jié)交一下蔡元滄這個已經(jīng)逐漸成為王子君心腹的副秘書長。也是他樂此不疲的事情。當(dāng)下趕忙道:“也好,能讓蔡秘書長先幫咱們把把關(guān),心里也踏實一些。”
蔡元滄的辦公室在王子君辦公室的樓下,所以兩人又退了一層,這才來到了蔡元滄的辦公室之中。在兩人敲門的時候,蔡元滄正跟幾個政府辦的工作人員交代事情,在兩人到來之后,他熱情的站起來身道:“白局長、翟隊長,什么風(fēng)把兩個大忙人吹到這里我這里來了?”
白曉強和蔡元滄并沒有什么交情,兩個人也就是見面之交。一看蔡元滄一見面就如此熱情的跟自己打招呼,心中暗道,怪不得蔡元滄能在任昌平倒臺之后,這么快就來了個華麗轉(zhuǎn)身,迅速得以起死回生呢,此人接人待物真不是一般的強!
白曉強一邊在心里感嘆,雙手緊緊的握著蔡元滄的手道:“秘書長,您這話說得真是讓我好生慚愧啊,平時只覺得領(lǐng)導(dǎo)日理萬機,不敢來打擾,因此,給領(lǐng)導(dǎo)匯報工作不夠,今天晚上還請蔡秘書長給個機會,跟領(lǐng)導(dǎo)交流一下!”
“是啊秘書長,剛才我還跟白局長說您呢,蔡領(lǐng)導(dǎo)的酒量在咱們東埔市也算前三之列,簡直就是咱東埔市領(lǐng)導(dǎo)序列里的‘不倒翁’,今天晚上請您抽出時間,讓白局長見識見識酒神是怎么煉成的!”
翟秋聲半真半假的幾句玩笑話,隨即把三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不少。蔡元滄看兩人一唱一和,哪里會不明白他們的心思呢?這兩人雖然職位上都是副處,但是一個是二級單位的一把手,一個是主持一類局工作的副職,說起來那都是領(lǐng)袖一方的人,他們的身份和自己完全是平起平坐的。而現(xiàn)在他們將自己當(dāng)領(lǐng)導(dǎo)供著,還不是因為自己的身后有王市長站著么?
不過明白歸明白,蔡元滄的心里還是蠻受用的。
“白局長,翟隊長,你們兩個也別光將我的軍,我這干的什么活大家都知道,今天王市長要招待幾個從省里來的朋友,我得去安排,實在走不開,這么著吧,改天咱們都得了閑,我安排請弟兄們好好地喝上一場?!?
“哪能讓秘書長您安排呢,我們勞動局這頓酒還是請得起的。秘書長,今天既然不行。那我們就把明天定下了。”白曉強很是明白官場里的規(guī)矩,說笑之間,就進一步的邀請道。
“好吧,明天我盡量爭取,你們兩位老兄來找我,我看不光是為了吃飯這件事吧,有什么事情直說吧。等一會兒王市長要出去,我得保證招之即來。寸步不離的跟著?!辈淘獪婵戳丝磯ι系谋?,笑呵呵的說道。
白曉強和翟秋聲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翟秋聲開了口,他將事情的因果簡明扼要的說了一遍之后,就沉聲的說道:“秘書長。這件事情我們覺得非常棘手,這些建筑單位幾乎是眾口一詞,要是一家還好辦,現(xiàn)在他們聯(lián)合起來了,咱們總不能對所有的施工單位都使用強制手段吧?”
蔡元滄的眼睛,微微的瞇了起來。對于這種情況。他似乎早有預(yù)料。吃到嘴里的肉,要讓人吐出來本就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更何況這些吃肉的人,一個個都是手眼通天。大多都有一定的背景。
在這件事情上,蔡元滄也給王子君提過醒兒,但是王子君還是做出了這個決定。對王子君這種決斷感到佩服的同時,蔡元滄也開始思考如何面對將要出現(xiàn)的情況。畢竟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算是上了王子君的船,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只是,想了這么多天,蔡元滄也覺得對這種局面束手無策。如果單純使用強制手段的話,很有可能會讓事情進一步j(luò)i化??墒侨绻犞沃脑?,那這件事最終就會早早的流產(chǎn)了。那么對王子君的威望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沉吟了瞬間,蔡元滄這才道:“這樣吧,我們一起去請示一下王市長。”
說話之間,蔡元滄就把桌子上的電話拿了起來,等電話接通之后,他笑呵呵的對電話那頭道:“國良,我是蔡元滄啊,現(xiàn)在誰在王市長辦公室呢?”
電話那頭的趙國良不知道說了什么,蔡元滄輕輕地將電話掛上道:“運氣不錯,王市長辦公室里正好沒人,咱們快點過去,將這件事情向王市長好好匯報一下?!?
白曉強兩人此時也不怠慢,趕忙從椅子上站起來的二人跟著蔡元滄也沒有上電梯,直接順著樓梯就走到了二樓王子君的辦公室外面。
“蔡秘書長?!币荒樞θ莸内w國良快步來到蔡元滄的身邊,輕聲的和蔡元滄打招呼道。
對于趙國良,蔡元滄顯得很是親熱,他笑著朝著趙國良打了一個招呼之后,就問道:“王市長現(xiàn)在方便么?”
“王市長請你們過去,不過秘書長,二十分鐘之后,王市長有一個會議要參加,您最好說快點。”趙國良一邊交代,一邊輕輕地敲開了王子君辦公室的門。
白曉強和翟秋聲跟著蔡元滄走進了這間辦公室。就見一個年輕的身影正在辦公桌上寫著什么。如果不是有這間辦公室襯托,猛一看和一個一般職員根本就沒什么區(qū)別的年輕市長,兩個人的心里沒來由的一陣緊張。
雖然和王市長沒有怎么接觸過,但是王市長的手段卻是有所耳聞的,這種本能的緊張甚至比任昌平這個當(dāng)了六七年市長的人還要強烈!
“元滄你們過來了,都坐吧?!蓖踝泳龑⑹掷锏墓P一放,目光迥迥的朝著白曉強和翟秋聲看了過去。
“王市長好?!卑讜詮姾偷郧锫曇?guī)規(guī)矩矩的坐在長條沙發(fā)上,一個個神sè嚴(yán)謹(jǐn),等著王子君的問話。
“王市長,剛才勞動局的白局長和翟隊長將簽訂勞動合同,保證農(nóng)民工工資按時發(fā)放的事跟我說了一下,我覺得這件事不能夠掉以輕心,因此,就讓他們將情況給您再匯報一下?!辈淘獪嬉贿吔舆^趙國良倒的茶,一面沉聲的對王子君說道。
王子君點了點頭,他的目光落在了翟隊長的身上道:“究竟是什么情況,有什么困難,不用藏著掖著,說給我聽聽?!?
“王市長,這件事情,是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好……”翟秋聲趕忙從椅子上站起來,誠懇的向王子君檢討道。
王子君擺了擺手,沒有讓翟秋聲接著說這些沒有用
的,而是直截了當(dāng)?shù)牡溃骸斑@件事情的責(zé)任以后再說,現(xiàn)在我想知道的是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翟秋聲此時有一種手足無措的感覺,自從成為了勞動監(jiān)察支隊的一把手之后,他已經(jīng)很少有這種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感覺了!小心的朝王子君看了一眼。這才輕聲的將遇到的問題講了出來。
“王市長,現(xiàn)在他們都不簽,如果采取措施責(zé)令其強制停工的話,我怕會引出其他的事情來?!钡郧锫曉谏晕⑼nD了一下之后,最終還是將這句猶豫再三的話說了出來。
王子君點了點頭,他明白翟秋聲的意思,停工可以。簽合同有點難,按時發(fā)工資沒有錢。想著翟秋聲剛才說的話。王子君輕輕地冷笑了一聲。
“蔡秘書長,這樣,你現(xiàn)在去找劉市長,讓他牽頭負(fù)責(zé)這件事情,對那些不按法律辦事的建筑單位。一律按法律條文進行處理?!蓖踝泳龑⒌郧锫曤p手遞過來的資料大致掃視了一眼,就沉聲的對蔡元滄吩咐道。
蔡元滄的臉sè一變,盡管他已經(jīng)想到了王市長的處理方法,卻沒有想到竟會這般的強硬!如果硬著頂下去的話,那這件事情可是不好收場。
“王市長,這件事情。我覺得還是要……”蔡元滄來的王子君的身邊,低聲的說道。
“蔡秘書長,有些事情,可以協(xié)調(diào)解決。但是違反原則的事情,卻是不能有半點妥協(xié)。他們不是沒錢發(fā)工資嗎,那就讓他們停止建設(shè),那就讓他們停工吧?!蓖踝泳淙坏目粗h(yuǎn)處的天際,冷聲的說道。
蔡元滄見王子君主意已定,也沒有再說什么,問了問王子君還有沒有別的吩咐之后,就帶著白曉強和翟秋聲一起離開了。
白曉強從王子君辦公室退出來的時候。一直都是低眉順眼,但是此刻。卻是心潮起伏。老實說,他對王市長的決定在感情上是愉悅的。這些天。勞動局的工作這么被動,不就是因為這幾個兜里揣了幾個臭錢兒的家伙,財大氣粗,像個周扒皮似的,愣是不肯就范,硬抗著不肯配合嗎!要在平時也就罷了,碰巧是老子剛剛主持工作,就弄個這檔子破事兒,你叫我情何以堪哪?
因此,王子君的態(tài)度如此明朗讓白曉強精神一振,神采飛揚,頹喪為之一掃,差點就喊出口來,治,他娘的!直到坐進車?yán)?,白曉強ji動的心情才平靜下來。仔細(xì)一想,又覺得不對,王市長在這件事情上態(tài)度如此強硬,有道是剛直易折,萬一沒弄出個子丑寅卯來,恐怕也不好收場。
“趙局長,沒搞錯吧,您是說,讓我們停工?”劉志斌手中夾著一個煙卷,臉上帶著漫不經(jīng)心的笑容,向站在面前的男子笑嘻嘻的問道。
這被稱為趙局的顯然和劉志斌熟悉,看著一臉痞子模樣的劉志斌,lu出了一絲笑容,為難道:“劉經(jīng)理,我也是沒有辦法,聯(lián)合執(zhí)法,這次是劉市長牽的頭,我也是公務(wù)在身,沒辦法啊!”
“這個我知道,不就是停工嘛,正好可以歇歇啦。不過,這棟教學(xué)樓可是要求九月份務(wù)必完工的,如果完不了工,那我們可不承擔(dān)責(zé)任?!眲⒅颈笾钢呀?jīng)建設(shè)了一半的教學(xué)樓,用一種威脅的口氣說道。
“你們必須要負(fù)責(zé),不但要負(fù)責(zé),而且還要接受因為教學(xué)樓建設(shè)不起來所要承擔(dān)的所有后果?!钡穆曇?,從這位趙局長的身后傳了過來,隨著這聲音,一臉淡然的李錦湖,笑呵呵的來到了劉志斌的眼前。
劉志斌看著一臉冷笑的李錦湖,嘿嘿一笑道:“您可是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想怎么說就怎么說啊,這是你們政府的工程,讓蓋的是你們,讓停工的也是你們,到期交不了工要負(fù)責(zé)任的也是你們,怎么著,是不是覺得我們小老百姓好欺負(fù)?。?”
“你別來這一套,大家都是依法辦事,誰也沒有欺負(fù)你,既然你有異議,那齊主任,你就給劉經(jīng)理講一講為什么要追究他的責(zé)任?!崩铄\湖也不惱,而是笑著朝身后的政府法制辦主任齊孝錄說道。
作為政府法制辦的主任,齊孝錄帶著一雙度數(shù)不低的眼睛,給人的第一個印象那就是像學(xué)者比像官員更多了一些,他聽到李錦湖的吩咐,嘿嘿一笑道:“劉經(jīng)理,既然領(lǐng)導(dǎo)讓我給您講一講,那我就不客氣了。就拿這棟樓來說,它屬于政府的重點工程。你們公司通過招投標(biāo)獲得了承建這座樓的資格。在招標(biāo)的時候,已經(jīng)明明白白的寫明了工期,劉總還可以在合同上去查一查甲乙雙方的責(zé)任問題,如果是甲方手續(xù)不齊,不能按時完工是我們的責(zé)任,而現(xiàn)在卻是因為你們公司違反勞動法規(guī)定被停的工,這違約金不但是你們公司出。而且按照當(dāng)初的約定,政府還能中止與你們公司的合作。另選一家公司繼續(xù)建設(shè)?!?
“另換一家公司?我呸!這工程我叔叔說了可以停,但是我看誰敢把我們換掉?也忒大膽了!”劉志斌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邁步朝著遠(yuǎn)處走了過去。
“秘書長,這劉志斌就是這個樣子,您別跟他一般見識?!壁w局長看著臉sè嚴(yán)肅的李錦湖。趕緊解釋道。
李錦湖呵呵一笑道:“趙局長,這個咱們可以理解,咱們此行對他們來說,畢竟不是來做好事的。”
“但是,我們是給這些干活的農(nóng)民工兄弟做好事的。秘書長,雖然我們不管勞動監(jiān)察這一塊工作。但是每每看著那些農(nóng)民工為了討要工資跳樓,真是把人看得心驚肉跳的,到底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