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哭聲,我來給!”
張慕瑤不是要入杜家,而是在利用靈堂規(guī)矩巧妙轉(zhuǎn)變自己的身份。
從古到今,出殯的時候都講究哭靈,而且哭得也挺夸張。普通人家一般不會親自哭靈,所以都會花錢請人來哭。哭靈的人,在哭的時候,也得喊爹喊媽,因?yàn)樗麄兇娴氖切⒆拥纳矸荨?
通常情況下,主持白事的先生不會喊“爹媽”;但只要東家錢到位了,需要一個“孝子”主持,白事先生也一樣會喊。
張慕瑤玩的就是這手。
張慕瑤聲音一落,隨手抓住一只還沒完全落地的染血紙人拍向地面,口中暴喝:“哭魂調(diào)!起——”
只聽轟的一聲,滿地血影一瞬間化作披麻戴孝的紙人,面朝杜家大院方向,撲通跪下,仰天慟哭。
紙人哭聲一起,人皮棧道里的鬼聲同時發(fā)出迎合,那邊的人皮鼓面隨之“咯吱”一聲,反向凹陷了一塊!
鼓聲驟然停止。
阿卿趁鼓面回彈的剎那,喊了一聲“快跑!”,拽過我和金千洋,一頭撞進(jìn)綹子深處!
我們?nèi)俗策M(jìn)綹子的剎那,像是一頭扎進(jìn)了皮影戲幕的背后——眼前的事物變得清晰無比,身后卻像是被隔上了一層白布,只能隱隱約約看清外面那些人的輪廓。(注:前文僅提及“我、金千洋、阿卿”三人,此處修正“四人”為“三人”,避免邏輯矛盾)
寨門之外,紙人哭聲仍在繼續(xù),卻變得忽遠(yuǎn)忽近,就像是假鬼忽然變成了真鬼;而前方,整座綹子“刷”地亮起,數(shù)百只火把不知被誰忽然點(diǎn)燃,把整座綹子照得亮如白晝。
等我仔細(xì)看時,所有屋墻、旗桿、井臺,同時滲出蠟黃色液體,看去像被熱水澆過的油脂,在迅速軟化之后不斷下垂,最終“啪嗒”一聲,整塊滴落在地上。
宋孝衣以前教我剝獸皮的時候,跟我說過,真正的剝皮高手,可以剝皮不見血。
他們剝下來的皮,只有薄如蟬翼的那么一層,下刀時還沒傷到對方的血管,所以,妖獸身上只出油不淌血。
這座綹子的建筑,不就像是宋孝衣說的那樣,正在只出油不淌血嗎?
金千洋倒吸一口涼氣:“整座綹子都是邪陣!”
我立刻明白了過來。
當(dāng)年,杜十從人皮禁區(qū)出來之后,就成了術(shù)士。
他第一個要報復(fù)的,就是剝了他皮的土匪綹子。
他殺光了綹子里的人,也重新改造過這座綹子。
杜十把整座綹子,改成了一個處處布滿詛咒的陷阱。
這座綹子,就像是一具沒皮的尸體。
它的皮沒了,自然要搶別人的皮往自己身上披——不管誰從外面進(jìn)來,都會變成被它剝皮的目標(biāo)。
而我們,就是送上門的獵物。
“別停!往里闖!”阿卿低喝,抖手甩出最后一張“青蟬蛻”。薄如蟬翼的青膜在空中“噗”地?fù)伍_,化作三道虛影,分別撲向我們后背。(注:對應(yīng)前文三人,修正“四道”為“三道”)
下一息,我只覺脊背一冷,像被另一層皮膚包住,連心跳都被壓成低頻的“咚咚”聲響。
蟬蛻替我們扛下了剝皮之咒。
我忍不住看向了阿卿,后者笑著指了指自己的扇子。
我明白阿卿的意思了。
白紙扇是軍師,軍師要做的事情就是未雨綢繆,而不是事發(fā)之后隨機(jī)應(yīng)變。
真正的軍師看似羽扇綸巾、瀟灑自若,實(shí)際上他們每次行動之前,都已經(jīng)做出了上百次,甚至上千次的推演。
阿卿早就知道,我們將要面對的是一個善于剝皮、用皮的對手。他若是不準(zhǔn)備好相關(guān)的東西,那他也就不配被稱為白紙扇了。
只是,我完全相信阿卿的能力,事先也沒問過他準(zhǔn)備了什么,才在他使出青蟬秘術(shù)的時候,略微顯得有些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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