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離墻外傳來的撞擊聲和切割聲,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水傳來,模糊,遙遠。
我坐在冰冷的平臺上,赤裸的身體感受不到寒意,也感受不到之前那鉆心的疼痛。
體內是一種陌生的“平衡”,像精密儀器內部嚴絲合縫的齒輪,冰冷,高效,沒有一絲多余的震顫。
左胸口,那個取代了心臟搏動的、微型黑洞般的結構緩慢旋轉,散發(fā)著絕對的“靜”與“空”。
靈臺內的“門”穩(wěn)固沉寂,曾經(jīng)的“雜音”被徹底馴服,蟄伏在由那股信息洪流構筑的全新“規(guī)則”之下。
我不是“康復”了。
是“重構”了。
用那些強行塞進腦子里的、關于“門”和“外道”的冰冷知識,用這具身體里殘存的所有亂七八糟的東西,
被那個突然激活的“烙印”強行捏合成了一個……新的東西。
一個更穩(wěn)定,或許也更危險的……“樣本”。
砰!轟——!
隔離墻終于被某種重武器或者高能切割設備破開了一個扭曲的洞口。
灼熱的氣浪和金屬碎屑涌進來,但靠近我周身一定范圍時,就像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絕對光滑的墻壁,瞬間平息、湮滅。
幾個穿著厚重黑色裝甲、手持造型奇特脈沖武器的“碑”安保人員率先沖了進來,槍口瞬間鎖定了平臺上的我。
他們動作迅猛,訓練有素,黑色的面罩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有瞄準鏡上閃爍的紅色光點。
緊接著,那個穿著深灰色制服的主管,在一名持盾護衛(wèi)的掩護下,也踏入了這片狼藉的隔離室。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掃過地上那具正在緩慢“歸寂”的研究員尸體,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隨即立刻恢復平靜,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那種純粹的、看待實驗品的審視。
里面多了一絲極難察覺的……凝重,以及一種更加銳利的、如同發(fā)現(xiàn)新獵物般的探究欲。
“零號?!?
他的聲音透過某種擴音設備傳來,帶著金屬的質感,在這封閉空間里回蕩,“停止一切抵抗,接受約束?!?
我沒有動。
甚至沒有看那些指著我的槍口。
我的目光越過他們,落在被打破的隔離墻外,那更加廣闊、卻同樣純白冰冷的實驗室區(qū)域。
更多的白色身影在遠處晃動,更多的武器和探測設備正在對準這里。
“你的‘靈介’狀態(tài)異常?!敝鞴芾^續(xù)用那種平穩(wěn)的、不容置疑的語調說道,他手中那個透明面板上的數(shù)據(jù)瘋狂刷新,
“能量讀數(shù)……穩(wěn)定?不,是‘沉寂’?生命體征……模擬信號?不可能……立刻進行深度掃描!”
他身后一名技術人員立刻操作起一臺便攜式掃描儀,一道更加凝練的藍色光柱朝我籠罩過來。
就在光柱即將觸及我身體的瞬間——
我左胸那個旋轉的微型黑洞,極其輕微地……脈動了一下。
沒有光芒,沒有能量爆發(fā)。
但那道凝練的掃描光柱,在接觸到以我為中心、半徑約一米的那個無形力場時,就像水滴融入沙漠,無聲無息地……消失了。連一絲漣漪都沒有激起。
掃描儀發(fā)出刺耳的故障警報,屏幕瞬間黑屏。
所有安保人員的槍口瞬間握緊,手指扣在扳機上,氣氛緊繃到了極點。
主管臉上的平靜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
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神銳利得像是要剖開我的皮膚,看到里面那全新的、違背他所有認知的內在結構。
“規(guī)則層面的……干擾?”他低聲自語,帶著難以置信,
“‘源初之印’與載體達到了這種深度的共生?不……這不僅僅是共生……”
他猛地抬起頭,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命令的急切:“零號!報告你當前感知!立刻!”
報告?
我緩緩轉動眼球,第一次真正地將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那雙深褐色的、習慣于掌控一切的眼睛里,此刻映出的,是我平靜得沒有任何波瀾的臉,和那雙……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線的、過于漆黑的瞳孔。
我張了張嘴。
發(fā)出的,不是聲音。
而是一段極其古怪的、混合了某種古老語音節(jié)和純粹信息流的、冰冷的意念波動。
這段意念沒有經(jīng)過我的大腦思考,像是直接從我左胸那個黑洞結構中流淌出來的。
是那些強行塞入的“知識”的冰山一角,關于能量、物質、以及“存在”本身的某種底層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