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瀅從來沒有聞到過這樣的味道。
濃郁的香味傳入鼻間,仿佛帶著某種魔力,久久盤桓不散。
她終是沒能忍住,小心翼翼地捧起其中一個溫?zé)岬牟AП?,將嘴唇湊到杯口,輕輕地抿了一小口。
嗯……濃而不粘,甜而不膩,香味彌漫舌尖,回味無窮!
哥哥的家里,怎么會有這么好喝的豆汁?
幼時在北漠,她也曾飲過牧民家的牛羊乳,雖說滋養(yǎng)身體,可那股濃重的膻腥味總是讓她難以入口。
后來到了凌州,城中販?zhǔn)鄣亩節(jié){倒是沒了腥氣,卻又寡淡如水,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苦澀。
而反觀眼前這一杯,可以說把所有優(yōu)點都集中在了一起!
她又拿起盤中那塊方方正正的面食,咬下一口??诟兴绍洠绖攀?,而且還帶著自然的麥香,很果腹。
哥哥平時……吃的都是這樣的神仙美味嗎?
江瀅一時間有些癡了,整個人都呆坐在那里。
其實從昨晚踏入這個家門開始,她所受到的沖擊就從未停止過。
那個被哥哥稱作“電風(fēng)扇”的奇物,與尋常的手搖扇有著天壤之別。它能自行站立,頂著一個古怪的圓盤,內(nèi)里竟嵌著數(shù)片堅固的葉片。
當(dāng)哥哥指尖輕按,葉片驟然飛旋,快得只剩一團(tuán)虛影。
而伴隨著那些葉片的轉(zhuǎn)動,一股強(qiáng)勁的風(fēng)吹來,讓她以為那是北漠狂躁的草原風(fēng)。
那一剎那,所有的炎熱都被吹散了。
還有哥哥的床榻,更是柔軟得不可思議。
江瀅發(fā)誓,此生從未睡過如此舒適的床,整個人躺上去,仿佛陷入了一團(tuán)溫暖的云朵之中。甚至就連祖母那張鋪了七八層錦褥的床榻也遠(yuǎn)遠(yuǎn)不及。
來此之前,她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擔(dān)心哥哥過得不好。
現(xiàn)在看來,她所有的擔(dān)憂都是多余的。
這哪里是受苦?
分明是享受!
江瀅真的覺得哥哥變了,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就好比以前的他,對文章詩詞一竅不通,在家里的逼迫下學(xué)習(xí),表面很認(rèn)真,實際內(nèi)心很折磨。
可就在昨晚,江瀅從他的臥房中發(fā)現(xiàn)了一張寫著詩文的素紙。
字寫得歪歪扭扭,像是在練筆,但上面的內(nèi)容卻無比驚人。
正是門口牌匾上的那首《桃花庵歌》,而且是完完全全的一整首。她讀完那首詩時,完全想象不到這是自己那“不學(xué)無術(shù)”的哥哥所寫。
她想不通為什么。
緩緩回過神來,江瀅又吃了兩塊蕎麥面包,將杯中的豆奶喝得一滴不剩。她正準(zhǔn)備起身去后院尋找江云帆,房門恰好被推開,江云帆端著一盆熱氣騰騰的水走了進(jìn)來。
“吃完了,就用這熱水洗漱。”
江瀅的臉上寫滿了困惑,懵懵的:“哥,你是什么時候燒的熱水?”
“就在剛才。”
江瀅秀眉微蹙,她不信。
怎么可能就在剛才?廚房根本就沒生火,屋頂也沒升煙,這水是如何燒熱的?
“對了,”江云帆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話鋒一轉(zhuǎn),“你以后別再用那轆轤打水了,既費力又危險,過來,我教你個新法子?!?
“……”
江瀅滿腹疑云,腦子里亂作一團(tuán),只能迷迷糊糊地跟在江云帆身后。
不用轆轤,那要如何從深井里取水?
難不成……還能直接用手伸進(jìn)去撈不成?
事實證明,她的猜想雖然離譜,但某種意義上,卻也相差不遠(yuǎn)——
還真是用手!
她跟著來到后院,只見江云帆走到一處墻角,伸手握住墻壁上一個凸出的古怪拉桿,而后稍微發(fā)力,往下一壓——
“嗡……”
只聽水井之下,一陣低沉的轟鳴聲傳來。
江瀅被嚇了一跳,還未等她反應(yīng)過來,一旁的大水缸處,又響起一陣“嘩啦啦”的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