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墨城,此人相貌像極了墨城,可分明更年輕,也沒有雙目失明,而且很明顯,此人身上沒有半點內(nèi)息。
這個人,不會武功!
柳葉青暗暗收起早已捏在手中的飛針,定了定心,繼續(xù)緩步而上,行至二人面前,嘴角一抹勾魂攝魄的笑容,柔媚道:“呦,小吟秋這是尋到你師父的子嗣了么?!?
黑發(fā)男子不自覺瞥了烈吟秋一眼,仰天大笑。
“柳葉青,老夫打了一輩子光棍,何時有過妻兒?”
柳葉青聞愕然,掌中短匕翻手而出:“你,真是墨城?”
“如今不瞎了,才看到你這妮子生的確實美貌,怎么,如此盡力對老夫使用媚術(shù),想做我的女人?”
“呸!”
柳葉青只覺惡心至極,袖中紫芒短匕出鞘,揮手就砍,在旁的烈吟秋連忙閃身擋在墨城身前,同樣以匕招架:“宗主,饒過師父吧,如今他無半點武功,我們二人的性命您隨時可以取,不如先把話說開,可好?”
“說什么說!”柳葉青撤了匕首,怒道:“這就是你說的‘算是死了’?不僅沒死,竟還年輕了至少二十載!”
“宗主不知,師父他……當(dāng)真算是死了,屬下親眼所見?!?
“那這是什么?”柳葉青怒指著墨城:“鬼嗎?”
“老夫現(xiàn)下,算是一具裝著自己靈魂的皮囊罷了。”墨城負(fù)手而立,雖無武功,氣度可絲毫未變:“怎樣,毒娘子要取老夫性命為徒兒報仇,老夫隨時奉陪,現(xiàn)下可否先賞個臉,入寺一談?”
柳葉青狐疑地看著眼前二人,而后飛速掃了眼斑駁灰暗的禪院圍墻,沉聲道:“走!”
小小禪室,焚香裊裊,夕陽的余暉爬進(jìn)門框,灑在墨城身上,半陰半明。
旁側(cè)大殿中不時有誦經(jīng)聲傳來,柳葉青只覺聽得心煩。
“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說死在谷仲溪劍下了么?”
“是啊,那小子武功非凡,老夫與他戰(zhàn)了整整一個時辰,互毀一臂,而后他憑借凌空御劍之術(shù),重創(chuàng)老夫,使老夫直墜崖下,若非多年來固本培元,怕是早已當(dāng)場殞命。后來吟秋尋到老夫,送來此處,將死之時得舊友相助,如今……就是這副樣子了?!?
“將死之人還能復(fù)生?還能年輕二十載?”柳葉青嘴角冷笑:“你的舊友,怕不是神仙吧!”
“他非神仙,乃是當(dāng)世活佛?!?
柳葉青目光中滿是驚愕,死盯著墨城的臉,卻發(fā)現(xiàn)其神色極為淡漠,似在說一件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
“你的舊友,是誰?就在此廟中?”
“佛圖澄。不知你聽說過沒有,不過現(xiàn)下他已不在此處?!?
柳葉青倒抽一口冷氣,怔怔道:“原來如此,你竟與當(dāng)世第一神僧有舊,這究竟是什么妖術(shù),若能救將死之人,是否也能……讓死人復(fù)生!”
“怕是不行,”墨城哂笑道:“你想救你的徒兒?死了這條心吧,她已死去一年多,尸骸怕是都臭了!那老禿驢修的佛門真法,老夫只知其最頂層名為‘往生’,所以這并非是救人,乃是殺人!他將我原先筋骨肉體皆化為血水,又以大能留我三魂七魄,待重塑肉身后,將魂魄引入新的肉體而已。已死之人魂魄皆散于天地,歸于虛無,即便能塑造肉身,又如何能恢復(fù)本尊神識?”
柳葉青默然無語,許久,仍狐疑道:“若說重塑肉身,皆是神僧之為,那為何你這副身體卻是年輕時的樣貌?”
“或許是他懷念那時候吧……在老夫還沒瞎的時候……那時節(jié),天下升平,我與他曾同行過一段時日……”
“所以說,佛圖澄以此法,讓你年輕二十載,便能在這世間能多活二十載?若是人人瀕死之時都求他重塑肉身,豈不是有違天道???”
“你在想什么呢!哪有這等好事!”墨城哂笑道:“以往生之術(shù)重塑肉身,需先經(jīng)歷肉體毀滅,那樣非人的劇痛,世上又有幾人能忍受?然而重塑后,這具軀體即便看起來年輕許多,卻只是個虛幻造物,按老禿驢的說法,頂多一載之命罷了?!?
“一載?”
柳葉青有些愕然,想到眼前之人經(jīng)歷肉體毀滅之苦,卻只換來一載壽命,竟覺得可笑:“若只一載,還不如死了算了。”
“不行啊……”墨城輕嘆道:“老夫還有事沒做完……”
“哼,你武功盡失,流匪亦可殺你,還能做什么事!”
“能做的事可多了……就比如……指點你一二。”墨城似笑非笑,饒有興致地看著柳葉青。
柳葉青從未被這般目光注視過,尤其是一個曾經(jīng)強的可怕,如今這副皮囊居然還有些風(fēng)流之氣的男子,不禁心底有些發(fā)毛:“算了吧,我到此地,并非為陰陽家的事,皆是我個人私事而已,我只問你借烈吟秋一用,允不允,看你說話!”
墨城干笑兩聲:“老夫怎敢不允?今日不同往昔,老夫和吟秋的性命你隨時可取,不過毒娘子,你當(dāng)真對要做之事有十足把握嗎?老夫現(xiàn)下已是個廢人,自然再也沒有司命的名號,你要做的事和閣主有無關(guān)系,與老夫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