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帽子的中年男人背對著她,身穿灰夾克,正扒在鐵柵欄前緊緊盯著那群孩子看。
他身邊還站了另一個人,身材要矮胖不少,沒他那么熱切,用手擋著寒風點了根煙,仰頭閑閑吐了口濁氣。
蘇夏上輩子也見過這兩個人。
一樣的站位,一樣的動作。
那時候她比現(xiàn)在要莽撞沖動得多,她的第一反應是:
這兩個人的舉止行為,都像極了法制節(jié)目里常出現(xiàn)的人販子。
大過年還在上托班的孩子,就算是大城市的好學校,家里估計也忙得沒什么人管,正好是這種人渣下手的優(yōu)選。
本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原則,那時候的蘇夏幾乎沒多想,就沖下了車。
路邊隨便撿了塊石頭,就使了猛勁往兩人身邊扔了過去,還喊了小學門口的保安。
同樣的場景,蘇夏這次多看了兩眼高個子的男人。
紅燈亮起,蘇立軍駕車往那邊緩緩開,有個幾乎不可能的想法,倏地浮現(xiàn)在她腦海,讓她整個后背都出了層冷汗——
有沒有可能。
對方就是許霽青的父親?
她只在南城夜市遠遠見過對方那么一次,那時候天色昏黑,昏黃的燈泡底下,男人一張臉幾乎瘦脫了相,跟現(xiàn)在這個人好像對不太上。
可……
如果她前世誤打誤撞救過某個孩子,這輩子卻因為誤會,讓那么年幼的生命從此落入魔爪,那她算不算,也是罪人?
只有看電影和讀故事的人,才能隨時按下暫停鍵,梳理清楚所有的邏輯因果。
蘇夏身在局中,整個世界都無法逃脫。
時間不會因為誰停下腳步,只會在你猶豫的時刻,更殘忍地飛速向前。
在車子并入直行等候區(qū)前的最后一秒,蘇夏抬起頭,對前座的蘇立軍喊了一聲,“靠邊停車,現(xiàn)在。”
“舅舅,你現(xiàn)在去把附小柵欄前那兩個人趕走?!?
她語速越來越快,“他們是人販子,立刻馬上,讓保安拉監(jiān)控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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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錢辦事,蘇立軍就算有怨,也硬著頭皮照做了。
他還是老樣子,冬天沒法露胳膊,但敞懷穿了身夸張的假皮草大衣,露著一小片脖頸和胸膛,發(fā)青的紋身隱約透出一點。
蘇立軍只是往柵欄跟前一站,手指頭在兩人背后一點。
兩人皺著眉回頭,含了半句臟話還未發(fā)作,就自已先把嘴閉上了。
道上混的,還開賓利。
甭管什么來頭,肯定都不好惹。
叫保安時,鬧出來的動靜不小,引得挺多路人往這看。
深色的單向膜嚴嚴實實。
蘇夏全程都沒從車上下來過,扒著車窗,眼睛一眨不眨地往那邊看。
她其實也想知道后續(xù),但李老師的課推不掉,到了點只好喊舅舅先走一步。
到了琴房,手機解鎖。
屏幕上亮著已經(jīng)過期好久的雪糕獎勵倒計時。
她下意識地摸進和許霽青的聊天界面,想找他求證。
可往上劃一劃,當頭第一行,就是那句“別管”。
她努力深呼吸,轉(zhuǎn)頭看了會窗外碧藍的天,沉下心,彎腰拉開琴盒拉鏈。
先練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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