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翎看了看四周,最后目光落在沐英的臉上,輕輕的點了點頭,微笑道:“好了,程叔來了,就不用害怕了,走,我?guī)闳ヒ娤眿D和兒子?!?
沐英此時,有種如夢似幻的感覺,程翎的形象,瞬間偉岸起來,從第一次見到那位青年,到如今的垂暮老者,仿佛就沒有變過,只見程叔抓著他,不斷往回跑,腳下的步伐甚至比自己還輕快。
約摸過去小半個時辰,兩人就回到雪城自家酒樓前,沐英掃了一眼,差點嚇了一跳。
酒樓的大門前蹲著一只碩大的白虎,白虎的背上還騎著一個小女孩,而在白虎右側,自己的媳婦和兒子正相擁著站在一旁瑟瑟發(fā)抖,像是被冰雪凍的,又仿佛是被白虎給嚇的。
程翎看了沐英一眼,又遞給他一大袋仙幣,說道:“去吧,帶著妻兒離開這里,去往南方,我讓小白送你們一程,不要怕,它不會傷害你們的?!?
楚恬一聽,立馬乖巧的從小白背上爬了下來,又讓它匍匐在地,方便沐英等人上去。
沐英恍惚之間,感覺自己像做了一個夢,夢中看見了程叔,不僅他安然無恙,竟然連自己的妻兒也一同帶來了,也不知從何處尋得。這還不止,臨走之前還給了一大袋仙幣,足夠他們買下好幾座酒樓了。
到最后,也不知怎么的就帶著妻兒一起上到白虎的背上,隨著那小女孩一聲哨響,跨下白虎便朝著南方疾馳而去。
日復一日,直到天上再看不見飄雪,氣候也漸漸溫暖起來,他這才醒悟過來,問道:“媳婦,你和兒子是怎么回到酒樓的?”
媳婦說道:“我也不知道,就在前幾天,我還住在清雪的宿舍當中,可突然間見到了程叔,他帶我找到了兒子,之后又帶我回到酒樓?!?
沐英沉默片刻,抬頭看向天空,許久之后才嘆了口氣。他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夢,而是真實的。拉著妻兒,朝著北面跪下,重重的磕了幾個頭,心中默默說道:“程叔......謝謝......”
自此,沐英一家繼續(xù)往南,到后來總算尋找到一座城池,度過了他的余生。一直到臨死,都無法忘記那看著他長大的程叔,只是,他此生,再也沒有機會,可以看到程翎......
待沐英等人消失許久后,楚恬才問道:“程爺爺,這就是你在雪城牽掛的人么?”
程翎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是的,我與他三十多年因果,今日總算了卻了。想想初見之時,他只是一個孩童,一轉眼,就娶妻生子,步入中年,再往后,便只能安靜的離去。”
“無論是誰,都逃不過生死循環(huán),如同之前看到那些被凍死的凡人一般,即便現(xiàn)在不死,再過十年、二十年,又或者更久,終會死去......世間之事,始終難逃生死,莫非這就是生死大道......”
楚恬聽了似懂非懂,只是眨巴著一雙大眼睛,疑惑的看著程翎。
片刻后,程翎才醒悟過來,啞然失笑,這生死之間的感悟,豈是她這小女孩能理解的?搖了搖頭,說道:“來吧,程爺爺答應過你,帶你看盡山河湖海、花鳥蟲魚,我們這就出發(fā)!”
“好?。 背袢杠S道,可很快又看了沐英等人離去的方向一眼,不舍問道:“可小白怎么辦?我們走了,它會不會找不到?!?
程翎哈哈一笑,說道:“放心,無論你到天涯海角,它都會找到你的?!?
楚恬這才放心下來,一老一小,踩著厚厚的積雪,緩緩前行。
程翎沒有選擇南方,多年之前曾經(jīng)游歷過一次,這一回,他想著往西方而去。
雪城周邊,并沒有離開裂縫的籠罩范圍。因此,這一路上仍舊只能看到滿天的飄雪,還有那些繁忙的清雪百姓,以及凍死在路邊的尸骸。
沿路上,也有一些軍士想抓程翎他們?nèi)デ逖?,可每次都被他三拳兩腳的解決了。
一路上,見到越來越多的尸骸,也見慣了生死。這一刻,程翎對生死意境,忽然又多了一番體悟。
何為生......何為死......這個問題,久久在腦海中回蕩。
有死,必然也有生,偶然間,他看到那些在雪地中頑強生長的花草,基本上所有的植物都被冰雪的肅殺給淹沒,但卻仍有一些,憑著自身的頑強,讓原本的死意漸漸消散。
夜深人靜之時,他的耳邊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之聲,就在那冰冷的房舍當中,一群清雪的婦女迎接了一個新的生命。雖然條件極差,朝不保夕,但她們的臉上仍舊露出了嬰兒新生的笑容。
程翎靜靜的在門外聽著,不知不覺間,嘴角也露出了一絲微笑......
這才是生死的真諦,在于生生不息,也是人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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