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狼首人身的妖物張牙舞爪,面容猙獰,遍布血痕的口中鮮血直流,可憎可怖。
但這頭起先兇悍異常的妖物,此刻明顯猶豫謹(jǐn)慎了起來。剛才書生說得沒錯,莫回首向來都是夜間襲殺落單路人,眼前這頭妖物是餓昏了頭才如此急不可耐。只是先前那縱橫的劍氣不亞于一盆冷水當(dāng)頭潑下,使得這頭妖物也冷靜了三分。
莫回首雖是狼首,其智力卻不下于常人,亦能自辨得失。妖物一時不敢上前,黑衣劍客也巋然不動,兩相里對峙起來。
在妖物對面,方苗兒攙扶著書生站了起來,書生揉著胸腹,目光卻不在妖物身上:
眼前這位俠客身形頭戴竹笠,身形高挑,一襲綃衣舞風(fēng)似墨蓮,一柄長劍含光勝白雪。一束烏黑馬尾垂至腰臀,腰身纖而脛股長,雖有竹笠遮面容,可僅看這背后身形曲線,便可知此乃一女俠。
書生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只差跑到莫回首那邊去正面一睹芳容了。若非書生雙眉緊鎖,目光中僅有好奇疑惑,只怕就要被身前這位女俠當(dāng)作是那登徒浪蕩子給一劍刺死。
“閣下,是昨天那位女俠?”書生看了半晌終于開口問道。
原來,昨日書生閑游于山林間,忽聽一聲哨響,林中呼呼啦啦地竄出一幫子減徑蟊賊,攔路要財。這伙賊人神態(tài)兇狠,年紀(jì)卻至少都是年過半百,使的都是些鑿錐工具,且身形瘦弱,力氣只怕都不比現(xiàn)在的方苗兒。
書生雖早已發(fā)現(xiàn)這伙人埋伏在林間,可對于這伙老弱病殘最終卻也無可奈何。所幸書生識相,打開書箱包裹就要翻揀銀兩,恰在此時,一位黑綃衣女俠從天而降,輕揮劍鞘就將這伙賊人打得屁滾尿流。
賊人四散而逃之后,女俠也隨即離開。
這前前后后總共不過一盞茶功夫的變動看得書生目瞪口呆,書生還自顧自點評,書中的大俠應(yīng)當(dāng)靜待最危急時刻,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則救人于水火,以最得人感激。另外,大俠對敵不應(yīng)一出場便三兩下取勝,當(dāng)造劍拔弩張勢,以增勝敵分量。最后,大俠當(dāng)戴斗笠、佩酒壺,放蕩不羈方顯瀟灑。
此時書生暗忖,想來當(dāng)時這女俠尚未走遠(yuǎn),這番評價讓她聽了去,另外,她應(yīng)該是不擅飲酒,所以未佩酒壺。
“正是?!迸畟b緊盯著莫回首,開口答道。
“女俠又救我一次,竟有這般巧事。”書生嘴上說著,眼神中卻沒有對于巧合的欣喜,反而是在思索著什么。
“不巧?!迸畟b自答道:“昨日林中相救,乃是我迷了路恰巧撞見,我欲經(jīng)北幽往玉軫,卻不辨方向,便跟了你一天?!?
女俠看了一眼書生,斗笠下面露出了一抹笑容:“不過,看你先前對付這妖物的手段,你應(yīng)該也不是一般人,想來我這一天的跟隨都瞞不過你,昨日遇到那伙蟊賊也不消我來救。”
“哪的話?!睍畟b長揖致謝:“謝過女俠兩次相救。”
見這莫回首不敢上前,方苗兒終于松了口氣,開口問:“劍客姐姐既然不認(rèn)識路,為什么不直接去問第二哥哥,或者直接一起走呢?”
書生剛想答一句童無忌,卻見女俠搖了搖頭:“沿路忙著找竹子做這頂斗笠,便落在了后頭?!?
書生和方苗兒相對無,而女俠的臉上卻笑容更盛,似乎是在得意自己這斗笠做得不錯?
書生看著與先前心目中形象全然不同的女俠,心想,看來自己對書中那些大俠形象的總結(jié)是對的,先前未曾開口時的女俠端的是英姿颯爽,都不曾看出半點其原本性格。
至此,書生心中疑惑消解,總算將目光轉(zhuǎn)到了前方的莫回首身上,方才三人雖有說有笑,但綃衣女俠對莫回首的警惕卻不減半分。
看來這頭莫回首確實是饑餓難耐,猶豫良久終究是沒有選擇離去,它低下身軀,來回踱步伺機襲擊,卻一直未覓得機會。
“女俠啊女俠,我們?nèi)缃褚呀?jīng)算是相識,也不必繼續(xù)這般劍拔弩張地對峙,以增大俠氣概。夜幕將至,屆時,這頭妖物更難對付,當(dāng)盡快除之?!?
“好!”話音未落,女俠已如離弦之箭般飛出,手中鐵劍直刺莫回首咽喉!
莫回首伺機已久,當(dāng)下不退反進(jìn),縱身飛躍,已然躍至女俠頭頂,巨口當(dāng)頭咬下。女俠止住腳步,鐵劍變刺為撩,舉火燎天!
躍至半空的莫回首眼看要挨上這一劍,竟于半空中揮動手臂,右手呈爪狀,以利爪拍開鐵劍,并趁著下落之勢張口咬向女俠肩頸。
女俠卻借著手中鐵劍被拍開的力道,身軀回旋,右腿一個側(cè)踹,將半空中的莫回首踹出數(shù)丈。
被踹飛的莫回首就地幾個翻滾卸去力道,目光掃了一遍周圍,發(fā)現(xiàn)書生已經(jīng)帶著方苗兒退出了十余丈遠(yuǎn)并且將方苗兒緊緊護(hù)在身后,眼看沒有機會先行襲殺掉這美味的獵物,莫回首低吼一聲,只好沖向身前的女俠。
女俠自然不懼,仗劍上前,轉(zhuǎn)眼間便攻出一十二劍。
然而莫回首揮爪格擋,竟將這些攻勢一一化去,隨后欺身上前,左爪朝著女俠揮出一道月弧,利爪帶起凄厲風(fēng)聲。
女俠抽身急退,卻只聽:“刺啦”的一聲輕響,女俠頭頂竹笠的前沿被掃去一大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