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奠匠面容苦澀:“當時我不愿為其女配冥婚,說這有悖人倫,縣令便威脅要將我送進囚園,我懼怕囚園,便不得已為他做事,而我那鄰居孩童父母早亡,照顧他的叔母則貪于縣令許下的財物,愿以侄配之。便有了這第一樁??????生意?!?
奠匠長嘆一口氣,繼續(xù)說:“沒想到此頭一開,縣內(nèi)權(quán)貴紛紛效仿,甚至是平民百姓也不愿自己兒女獨行黃泉。我欲阻止,可這是你情我愿的??????買賣,我又如何阻止?我此生無法完成克己,便是由于此事了?!?
“你情我愿?!”第二春秋難以理解,近乎咬牙切齒地問:“可曾問過兩位幼童本人?”而一旁的趙辭卻是目露哀容,似乎代入了那些幼童的視角。
“唉?!钡旖持肋@個問題無法回答,只是拍了拍第二春秋肩膀,道:“我亦知曉此乃一大陋習(xí),只是,在這金蟾縣此事已成風(fēng)氣,加上幼兒易折,百姓更是擔(dān)心自己兒女獨行黃泉會再遭妖物,助長了此風(fēng)。”
什長同樣嘆息:“此事怨不得譚師傅,便是他拒絕,那些父母自己也能安排起來。若是沒有譚師傅劃定規(guī)矩,只怕會更亂,這白事,又關(guān)傳承香火,權(quán)貴們少不得一擲千金,要是有心人生了歹念??????”
“好了!”奠匠打斷了什長的話,“說到底,我亦是始作俑者之一,金蟾縣兒童易折,應(yīng)該也是金蟾縣的因果報應(yīng),也無怪其后幾任縣令知曉此時后都想著調(diào)離金蟾縣。今年新上任的縣令似乎有意廢除這等陋習(xí),只是眼下他需要先處理好妖物橫行之事?!?
第二春秋點頭:“那便先去看看這位新任的縣令。”
不消多時,四人便到了縣衙門口,守衛(wèi)什長與縣衙守衛(wèi)說了幾句后,就獨自返回城門方向,縣衙守衛(wèi)帶著三人一同走進了縣衙。
此時天色已晚,縣令自然不會還在縣衙大堂斷案,也不會在內(nèi)堂處理政務(wù)。守衛(wèi)帶著三人繞了兩個彎,便到了縣令的書房,輕輕敲門得到縣令回應(yīng)后,方才帶著三個人走進去。
三人一進書房,便看到一位年輕人坐在書桌前秉燭批閱著公文。那年輕人面容白凈,長相卻銳氣逼人,看著未到而立之年,比起第二春秋與趙辭年長不了幾歲。一身的書生氣尚未褪盡,眉宇間的皺紋卻已養(yǎng)出。
守衛(wèi)上前,將什長告訴他的情況轉(zhuǎn)述于縣令,而那位年輕的縣令一邊聽著守衛(wèi)的話,一邊抬頭掃視著三人,目光銳利。
趙辭神色一凜,這也是個修士。
聽完守衛(wèi)的話,縣令的眉頭微皺,示意守衛(wèi)關(guān)門離去后,起身繞過案幾,向三人鞠躬行禮:“先行謝過諸位除此惡獠,再謝過諸位護我縣孩童周全?!?
第二春秋與趙辭連忙回禮,奠匠則上前扶住縣令。
“不曾想縣令也是修行中人。”奠匠感嘆道:“當真是年輕有為?!?
縣令則看向第二春秋與趙辭,道:“若以修行本事而論,兩位少俠才是真正的年輕有為。另外,本官到此縣已有兩旬,此時方知壽材鋪譚師傅還是位奠匠。”
奠匠道:“小人平日里便在鋪子里做事,我這等活計其實不招人待見,平日里便也極少露面?!?
縣令點頭表示知曉,隨后向書房內(nèi)的幾張椅子一指:“也是。諸位,坐?!?
三人各自坐下,縣令繼續(xù)說道:“本官姓張,弓長張,名知道,去年入朝為官,兩旬前方來此縣就任。先前趙女俠多看了兩眼我的腰間玉佩,顯然是認得這玉佩的?”
初次見面便能稱呼她為女俠,趙辭顯得有些高興,點頭道:“聽聞渡秋書院的學(xué)生,完成課業(yè)離開書院時會被贈與這種玉佩?!?
張知道再次點頭,道:“不錯,本官有幸于渡秋書院中學(xué)習(xí),離開書院之時便已完成鍛體,先生囑咐我經(jīng)染塵世方能克己,我便回到西錚被朝廷選拔為官,也算是遂了家中長輩的心愿?!彪S后張知道指了指奠匠身邊的壽材,問:“還請譚師傅打開匣子,讓我看一看那頭妖物的頭顱。另外,也請幾位與我講講遭遇那頭妖物的經(jīng)歷?!?
奠匠聞打開壽材,那壽材似乎另有玄機,莫回首的頭顱安放其中,卻沒有一滴鮮血流出,整個頭顱還如剛割下來那般鮮活,這應(yīng)該是奠匠特有的手段了。
張知道仔細查看著頭顱,第二春秋與趙辭也站起身邊講邊一同研究起莫回首的頭顱,畢竟交戰(zhàn)之時也沒來得及詳細觀察。
半晌之后,張知道點頭:“確實是夜豺的頭顱,而且從其齒齡判斷,它獨立覓食至少能有二十年了?!?
奠匠咬牙道:“那看來,縣里那么多次妖物襲擊致孩童夭亡的事件就是這畜生所為了?我這一刀割下它的頭顱還是便宜它了,就該將它活著綁回來,交由被害孩童父母們處置!”
張知道卻看向奠匠,搖頭道:“不然。今日縣內(nèi)李家幼子案,以及我這幾天翻閱案件卷宗內(nèi)的多起妖物襲擊事件,受害孩童多是被妖物咬斷脖頸,確實像是夜豺所為,只是除此之外,孩童身軀近乎未損。先前聽你們講述,這頭夜豺是餓極了才出來覓食的,怎么以往作案卻只害了命而不果腹呢?”
張知道掃了眼眾人,繼續(xù)說道:“夜豺好食人,雖智力已接近人,但更多還是憑本能行事。這點從這等妖物哪怕實力遠勝獵物,也要拍肩喚名可得知。本縣確有幾起慘案,受害孩童都是只余殘骨或是衣物飾品,可能是夜豺所為。但更多案件??????”
張知道神情嚴肅:“另有蹊蹺?!?
卻是金蟾出新土,劫難落凡塵,夭兒若有知,何須伴往生?看來金蟾縣這些幼童易折案,不光是莫回首為之,莫非真如奠匠所,是金蟾縣的因果報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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