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辭持劍上前,伸手輕撫碎石斷面。不同于第二春秋與青書未,趙辭并非修士,對靈念的感知略顯遜色,此刻眉頭緊鎖,也不急于出劍磨劍,而是靜心感悟。
昨夜見識了天下第三殺手的身法本事,趙辭深感不如,只覺江湖廣而強者如江波之鯉,水平浪靜不見蹤跡,若有風雨則擊浪翻騰撼云海,技驚天下客。趙辭外出游歷本就是為了磨礪自身以及行俠仗義,今日又得見似仙人一劍斬出的云間道,劍心激昂之下,意志更堅。
新劍初出爐,需奇石礪其鋒。
趙辭雷霆出劍,鐵劍擦著碎石斷面處直刺而過,星火飛濺之際,卻聽得“紜鋇囊簧嵯歟源欽庖喚>谷槐凰槭廈媧Φ糶ブ貝痰慕f班邸鋇囊簧貝湯锎探飼胺降納獎冢糲鋁醬纈嗟那晨印
青書未目光掃過皺眉思索的趙辭,輕聲道:“碎石石脈處兩股靈念交織平衡,靈念互制之下,此面平滑如鏡。你一劍刺出,雖非直刺碎石,卻劍氣激蕩,使得兩股靈念共同抵御反擊,才使得劍被彈開?!?
趙辭點頭,比劃著手中長劍,回首問道:“那我該如何去做?”
青書未道:“我雖不會使劍,卻曾見識過劍術豪強。依我之見,你劍氣盡收,只以武夫之力出劍,自然不會引動碎石靈念。或者出劍更為迅捷凌厲且準確,劍氣所過,不驚兩股靈念?!?
青書未看著趙辭猶豫的神情,笑問道:“不知你如何選擇呢?”
趙辭略加思索,隨后一劍刺出!一聲輕響之后,劍氣再度偏斜入山壁!但趙辭并未停手,短暫調息后,又是一劍!
女劍俠似乎與這碎石對上了眼,非要一劍而過不驚靈念方干休。
見趙辭獨對奇石似有所悟,第二春秋便向傅廣書告歉,看樣子趙辭起碼還得在此地停留一段時間,若是傅廣書擔心誤了日期,自己可以帶著他先越過攔路怪石,前往北幽那邊。
傅廣書倒也不急著走,云間道開鑿期限將至,他也想順便看看西錚國朝廷是如何處理這事的,也可作為他自己日后為官的經(jīng)驗。
于是,一行人便先在穆石生的住處邊安置了一個小小的營地,也算有所照應。怪石前,青書未陪著趙辭對著碎石練劍,青書未雖有隱疾在身靈念四散逃逸,卻見識非凡,目光敏銳。有她照顧,第二春秋也不擔心趙辭會練出岔子。
兩位女子留在怪石前,其余人則跟著穆石生一同前往了山壁新道處。
新道處叮咣作響,自一行人來到云間道后就從未停止,在眾人來到道口處時,恰有一位工匠推著礦車走出道口。這工匠按理說是要比前一批工匠更為年輕,此刻的精氣神卻遠不如先前劫道的那批的工匠。這個工匠衣著破爛,身體瘦弱,頭發(fā)雜亂枯黃,眼中無神也無光。
那工匠推著裝載碎石的礦車走出通道,此刻已是正午,陽光恰落入云間道中,照亮了這片陰暗的山道,工匠眼睛半閉,他無法抬手遮擋,便只好瞇起眼睛忍受這突如其來的光亮。炫目過后,一行人出現(xiàn)在他視野里,工匠似乎有些驚訝,只是神情變化似乎比常人慢了半拍,第二春秋等人甚至可以看清他臉上逐漸變化的表情。
工匠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他身形枯瘦,行動緩慢,像是北幽傀儡戲中的木偶。那木偶目光在第二春秋以及傅廣書身上并未停留,只是看到穆石生與老工匠時停住了。
那工匠的動作終于不再那么機械而緩慢,他先是探頭確認眾人身后沒人后,連忙張口,道:“你是老穆帶的人吧,是帶這傻小子走的吧,快點走!”
工匠的聲音沙啞干涸,語氣又急切,似兩塊碎石摩挲而出聲。
“我不走,我快鑿開那石頭了?!蹦率Z氣沉悶,想來這波工匠也一直在勸他離開。
工匠雖然嘴上勸他們把穆石生帶走,手上的活卻半點沒有停下,他推著礦車一邊走,一邊回頭道:“你們把他帶走吧,晚幾天,就來不及了?!彼f完這句話就推車下山了,工匠衣著破爛,整個后背都裸露在外,脊背上可見血痕道道,都已結痂。
“這鞭痕??????石生,他們也打過你嗎?”老工匠目送著工匠推車下山,轉頭對穆石生說。
“打過。”穆石生下意識撓了撓后背,憨笑道:“以前不讓我晚上開石頭,讓我多留點力氣白天干,后面習慣了就不打了?!?
“這幫畜生!”老工匠咬牙切齒,卻依然勸不動穆石生,只好在一旁唉聲嘆氣,自顧自擔心著。穆石生則帶著第二春秋和傅廣書走進了新道。
新道之中昏暗一片,只有一盞殘燭獨明,其中有十位工匠正在開山鑿石,兩位工匠正坐在地上休息,這些工匠外形神態(tài)與先前那位一般無二,連木偶般的舉止也與他相似,甚至包括背后的鞭痕血跡。
第二春秋微微嘆息,看來是被壓迫地心境已死,他們現(xiàn)在只是機械式地活著、干活,已經(jīng)失去了對未來,對生活的追求了。見到有生人進來,兩個坐著休息的工匠立刻從地上彈起來,摸索到工具就開始干活,根本不敢看第二春秋等人。
這幫工匠都在干活,竟沒有一個人理會第二春秋和傅廣書,看到他們這副樣子,第二春秋已經(jīng)明白這些工匠都經(jīng)歷過什么了。
“我們出去吧,石生,你也先別干活了,路上的監(jiān)工和我們說了,要你給我們講講這邊是怎么干活的?!钡诙呵飮@了口氣,開口對穆石生說。一旁的傅廣書先是愣了一下,隨后點頭道:“沒錯,我們?nèi)ナ^那邊吧?!?
兩人都看出來,穆石生是勸不動的,接下來他就應該和這些工匠一起干活了,于是第二春秋只好撒了個謊,好歹讓這孩子多休息半天,傅廣書反應過來之后也是這樣想的。
至于這里的這些工匠,他們的心已經(jīng)死了,只是休息個一天半天已經(jīng)用處不大,哪怕是在休息的時候,監(jiān)工的鞭子以及工期的壓力都會讓他們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