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推著一張精巧的輪椅緩緩而行。
輪椅通體以楓木制成,結(jié)構(gòu)精巧,論造價只怕要比尋常的馬車還要高。
小姑娘容貌清秀,皮膚白皙,一束馬尾剛過肩頭,雖是仆從打扮,氣質(zhì)卻不似下人。
第二春秋微微瞇起眼睛,這姑娘氣息平穩(wěn)靈念充盈,分明是個克己境修士。大晚上的,一個克己境的小姑娘推著一輛空輪椅在鎮(zhèn)南侯府中散步,怎么看都有些詭異。不過她來時并未刻意隱匿蹤跡或收斂靈念,似乎并無相瞞之意。
當(dāng)然,即便她有意相瞞,她也逃不過兩位禪心境修士的感知。不過,她既然來得光明正大,第二春秋便也對她少了幾分警惕,只是在猜測,這小姑娘在侯府內(nèi)的身份。
“兩位貴客安好?!毙」媚锵虻诙呵锖颓鄷葱卸Y,似乎是不常行禮,她的動作略微有些生疏蹩腳。
“兩位貴客不必擔(dān)憂,遠方劍氣縱橫之地離墨軒所在尚有十里,應(yīng)該不是兩位的友人在墨軒起了沖突?!?
“小姑娘不必多禮,看你的樣子,也是侯府中人,怎么白日里未曾見到?”第二春秋道。
那姑娘推著空輪椅走到兩人身前,小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小心打量著第二春秋和青書未,道:“我爺爺不良于行,白日里我在伺候他洗澡,所以一直沒出屋,到晚上了便出來散步。方才偶然路過此處,打攪了兩位貴客,還望貴客恕罪?!?
青書未道:“你既然白日里未見過我們,怎知我們所擔(dān)憂的地方在墨軒,又怎知我二人是貴客?”
那姑娘指了指身后的屋子,道:“府中常有閑碎語,早先我在其他人口中得知了有三位客人來此,其中一位還向人打聽了墨軒的所在離開了侯府。而且能住在這幾間屋子里的都是貴客,前些日子袁老爺也是住在這幾間里呢。何況……”
姑娘的眼睛掃過第二春秋和青書未二人:“何況二位修為高深,我得機緣巧遇才踏上修行之路,卻全然看不透二位,有如此修為的自然是貴客?!?
袁滿也來過這院子,那他有沒有發(fā)現(xiàn)這鎮(zhèn)南侯府中的異樣呢?第二春秋心中暗忖,卻猜不出這位北幽富商的心思。
不過,比起袁滿,還是趙辭這姑娘的心思更讓人意想不到,居然是隨意向侯府仆從打聽墨軒所在的。如此冒失,這下更擔(dān)心了。而且她本該在墨軒,卻在墨軒外十里用了一劍囚龍。不知是怎樣的敵手,需要她用出這樣尚未成熟的一劍。
思忖間,第二春秋忽然察覺到了青書未的目光,青書未目光柔和,似乎是在告訴她不必擔(dān)心。
第二春秋輕輕點了點頭,隨后正視那姑娘,道:“你如此年輕便是克己境修士,實在難得。不過,你方才說的爺爺……”
說完,第二春秋看向姑娘推著的空輪椅,心道,姑娘若你開口說一句爺爺就在這里啊,那我可能就得不客氣了。
那姑娘似乎看出了第二春秋的心中所想,她笑道:“先生過譽了。我自幼與爺爺相依為命,我的修士之途便是爺爺帶上的,如今爺爺不良于行,身體又差,已經(jīng)先休息了。我推著這輪椅出來,只是想先試試這新做的輪椅,在侯府中前行是否會有顛簸?!?
“哦,這輪椅是你自己做的?”青書未問道。
第二春秋也借著月光仔細觀察了一下輪椅,這姑娘推著的輪椅看起來精致又結(jié)實,結(jié)構(gòu)精巧又布設(shè)了細軟布料,想來坐起來會比較舒適,看來這姑娘的手相當(dāng)巧。
手巧,又是如此年輕的修士……
雖然關(guān)聯(lián)不大,但是這些總讓第二春秋想起金蟾縣和云中道中的奠匠和開山工。修行之路萬千,這些奇異的修士可都身負奇術(shù)巧技,都各具特色。
第二春秋便問道:“姑娘做這東西的技巧也是你爺爺教的?”
那姑娘道:“嗯,自幼爺爺便教了我一些活計,我也正是靠著這些活計才和爺爺一起進了墨軒謀生計。只是,爺爺年邁,墨軒便想逐出爺爺,只留下我,又要我與那些伶人一般取悅賓客。我不從,便與爺爺一起被逐了出來,幸好有侯爺收留,不然只是空留這一身修為,往后的路我真不知該如何去走?!?
第二春秋道:“原來如此,難怪姑娘熟悉墨軒的位置。善于制作木工的修士,姑娘你爺爺莫不是傳聞中的,化朽者?”
“化朽者?”那姑娘顯然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神情有些疑惑,隨后咯咯笑道:“爺爺確實有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能做出各種各樣的木制物件,不過沒和我講過這個稱呼。明日我再去問問他?!?
第二春秋心道,聽這描述應(yīng)該是化朽者無疑,這類修士擅長木工,又能做各種奇異機構(gòu),所教的后人能做出這種精巧物件也不足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