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獄之中,妖祟幾乎被屠滅殆盡。
十九紋神識境界的墨畫,雙目璀璨,神念更加凝練,氣息也愈發(fā)強大。
此間,再也沒有任何人,任何邪祟能夠擋得住他。
他轉(zhuǎn)過頭,看向羊角大門。
大門之上,還有層層神道封印阻隔。
這些神道陣法,之前在墨畫眼里,還算嚴密。
但此時他吞了數(shù)不清的妖祟,突破了天道“封印”,且消化了天道“封印”法則,對神道陣法的領(lǐng)悟,更深了一層。
如今再看去時,便能隱約感知到,羊角大門之上,神道陣法的陣紋間,有淡淡的規(guī)則在流轉(zhuǎn)。
只是這門上的“封印”法則,墨畫如今看著便有些粗淺,滿是“破綻”。
他手掌一抬,掌間凝出一把金劍,順勢一劈。
看著只是普通的一劍,但卻蘊含著對神道陣法內(nèi)法則運轉(zhuǎn)的領(lǐng)悟,如“庖丁解?!币话?,避其肯綮,攻其薄弱。
只一劍,便透過神道陣紋,刺穿了大門。
大門內(nèi)的屠先生,瞳孔驟然一縮。
門外的妖氣淡了……
兇神仍在破門。
“那么多妖祟……全被殺了?”
這尊兇神,竟如此恐怖?!
屠先生盡管已經(jīng)有所預(yù)料,可仍舊有些難以置信。
究竟什么“品種”的兇神,能有如此可怕的實力,無懼群魔撕咬,不怕念力消耗,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將成千上萬的妖祟給屠戮一空?
屠先生面沉如水,轉(zhuǎn)頭看向另一邊空蕩蕩的壁畫,稍稍松了口氣。
“神橋已斷,通向神鄉(xiāng)的路,已經(jīng)被阻隔了?!?
“這尊兇神,即便再恐怖,也到此為止了,k覬覦不到神主的鄉(xiāng)土……”
屠先生又看了眼身旁,臉色蒼白的“公子”,神色鄭重道:
“公子,快走?!?
公子還欲說什么。
忽然,“噗嗤”一聲。
羊角大門又被刺穿了,數(shù)道陣法破碎,門上顯露出了一截金色的劍尖。
這劍由神念所化,古樸,簡陋。
但卻蘊含著驚人的神念殺伐之氣。
屠先生變色,連忙道:
“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這尊兇神,快進來了!”
公子道:“那先生您……”
屠先生道:“我舍掉這縷殘魂,為公子殿后,否則我們都走不掉……”
說話之間,羊角大門之上,又被捅出了幾個窟窿,劍氣凜冽。
門上的神道陣法,所剩無幾。
門外那尊“兇神”的可怕身影,也若隱若現(xiàn)。
公子咬牙道:
“好,有勞先生了!”
他立馬取出一截神骨,將神念之血,灑在骨頭上,而后借著神骨的虛實感應(yīng),漸漸脫離煉妖圖中的“夢魘”。
他的身影,也在一點點地消失。
門外的“兇神”,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稍稍猶豫之后,凝練了更強的神念劍氣,加快了破門的速度。
大門之上,羊角浮雕被砍得滿是斑駁。
整扇神道大門,曾經(jīng)是最牢不可破的“封印”,如今卻被劈得像紙糊的一般,到處漏風。
不過幾息之后,神道大門,徹底破碎。
一尊身影,挾著璀璨的金光,就要邁步走了進來。
“不好!”
眼看著,“公子”的神念,還未徹底脫離。
只有一縷殘魂的“屠先生”,當即兩眼向上一翻,整個眼睛,變成兩只深紅色的血窟窿,透露著麻木與兇殘。
這是一種邪道秘法。
他泯滅了理智,將邪性催生到極致。
屠先生的頭上,長出了兩只黑色的,污穢的,殘缺的羊角,周身神念的血肉,也開始扭曲,變得畸形丑陋。
不過片刻,他便化作了一頭“羊角邪魔”。
與此同時,他的邪氣,也攀升到了巔峰。
不待墨畫進門,化作邪魔的屠先生,便挾著陣陣腥風,濃烈的邪念,猛然向墨畫撲殺而去。
可他還未近前,身子便陡然一僵,站著不動了。
片刻后,他的額間,出現(xiàn)了一道金光。
一柄金劍,直接洞穿了“屠先生”的額頭,隨后劍氣向外散去,將屠先生的肉身,肢解成一塊塊碎片。
“不愧是……兇神……”
“以這尊殘魂之力,竟根本無可匹敵?!?
“神明之道,果真宏偉而不可測……”
屠先生的面容,被劍氣切成碎片,他黑黢黢的瞳孔,鮮血逐漸消散,瘋狂褪去,理智如回光返照般,稍稍恢復(fù)。
他用盡全力,向那尊“兇神”看去。
他想看看,這尊“兇神”的面容。
想看看,神主的“敵人”,究竟是什么模樣。
可他的眼簾,一片血色,入目又是一片金光,根本看不見一劍洞穿腦門,殺了自己的兇神,究竟是什么面目。
他只能看到,血色與金光交織之中,有一個“幼小”的身影,和一雙冰冷而威嚴的眼眸。
這是一尊“幼年”兇神。
似乎剛剛從神胎中孵育沒多久。
但k的眼眸,卻已然有了神的威嚴,以及對蒼生的冷漠,甚至不止如此……
隱約間,“屠先生”還看到了,這雙眼眸之中,有著玄白交替浮沉的詭異紋路。
“死于‘神明’之手?!?
“死于神主的強敵之手。”
“為了神主的大業(yè)而死!”
“這縷殘魂,死得其所……”
屠先生心中虔誠道,而后神魂徹底被金光絞碎,消散泯滅。
而另一邊,公子的身形,也在漸漸消散,在徹底脫離夢魘,神念徹底消散之前,他也看到了這尊,一劍便殺了屠先生的“兇神”的身影。
金光遮身,形如幼童,但卻有著神明般居高臨下的威嚴,和令人膽寒的冷漠。
讓他覺得,自己是如此卑微。
甚至心生一種,莫名的恐懼。
他只看了一眼,也只敢看這一眼,便迫不及待,借由屠先生的殘魂以性命爭取的這點時間,自夢魘中脫離。
他怕再多看一眼,自己就會葬身于這尊可怕的兇神之手。
……
萬妖谷內(nèi)的大殿之中。
閉目打坐的公子,猛然睜開雙眼,雙手止不住地顫抖,不停地地喘著粗氣。
他的后背,已經(jīng)全部被冷汗浸濕。
就像是做了一場“噩夢”。
而他的眼眸,卻滿是冰冷和怨恨。
“此生我還是第一次,如此狼狽……”
他將那尊,幼小的神明輪廓,牢牢記在心底,目光冷漠:
“此等屈辱,我沒齒難忘……”
……
而在殘魂被抹滅的瞬間,乾學(xué)州界,乾道宗內(nèi),一名正在為弟子授課的長老,猛然間臉色一白,頭痛欲裂。
仿佛有一縷魂魄,被硬生生自體內(nèi)撕掉一般。
他的面皮,都有一點扭曲,差點沒維持住原形。
“申長老”連忙以袖捂臉,遮住面容,與此同時弓著身子,止不住地咳嗽,幾乎要咳出血來。
座下弟子紛紛一怔,面面相覷,不知發(fā)生了什么。
有弟子關(guān)心道:
“長老,您沒事吧?”
“申長老”又咳嗽了幾聲,暗自撫平臉上的人皮,這才緩緩抬起頭來。
他的面容,白得可怕,白得}人,像是一張死人的面皮。
整個人也憔悴異常。
座下弟子,看著心驚。
“長老,您……”
“申長老”心思急轉(zhuǎn),面容苦澀,嘆了口氣,緩緩道:
“近日得了一副陣法古卷,艱深晦澀,我廢寢忘食,亦難以參透一二,不知不覺,神識便有些損耗過度,傷了元氣了。”
申長老說完,抬頭看了眼滿座的弟子,語氣諄諄道:
“……你們也當引以為戒,學(xué)陣法一定要量力而行,神識不足,不可強行參悟,不能急于一時,要循序漸進,按部就班……”
“若是貪功冒進,就會像我這般……”
申長老咳嗽了幾聲,臉色越發(fā)蒼白,“……神識虧損,傷了根基。”
一眾弟子心中凜然,紛紛垂首行禮道:
“謝長老教誨,弟子一定謹記?!?
“申長老”滿意地點了點頭,“好,我們繼續(xù)上課……”
“是。”
申長老攤開卷宗,對照著陣盤上的陣圖,為一眾弟子講解陣法,神色也漸漸恢復(fù)如常。
但他心中,卻一點也不平靜。
“我那一縷殘魂……竟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