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典司半信半疑。
墨畫卻不多說了,而是揮了揮手,道:“隨我來吧?!?
說完他自然而然越過肖典司,走在了眾人前面。
肖典司默默看著墨畫的背影,沒說什么。
顧長懷等人更不會說什么。
他們與墨畫相熟,知道墨畫向來擅長找路,雖然有時候神神叨叨的,不知他到底是怎么認路辨方向的,但一般來說,跟著他準沒錯。
一行人便跟著墨畫,沿著迷宮的白骨通道,向前走去。
而有墨畫帶路,原本錯綜復(fù)雜的迷宮骨道,瞬間就清晰明了了起來。
什么路能走,什么路不能走。
什么地方轉(zhuǎn)向,什么地方回頭。
墨畫全都了如指掌。
仿佛這個白骨迷宮,就是他親自督建的一樣。
肖典司覺得有些難以置信,甚至懷疑墨畫跟那個“巫先生”其實是一伙的,在帶著他們走向死路。
好在之后一路順利。
遇到血尸,墨畫也大多“未卜先知”一般,能提前避開。
偶爾有零星幾只避不開的,也不是肖典司的對手。
就這樣,走走殺殺,偶爾再停下來休整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走著走著,便接近了迷宮的邊緣。
墨畫卻有些躊躇了。
他還是沒找到祭壇。
而且,他有一種感覺,祭壇的位置已經(jīng)變化了,很可能被那個“巫先生”藏了起來。
再聯(lián)系到之前,血海倒灌的景象。
那個祭壇,很可能就是血池的“泉眼”。
“這下麻煩了……”
墨畫皺眉。
若是就這樣將眾人帶出去,那自己幾乎不可能,再憑一己之力,摸索到這迷宮深處。
即便可以,也危險重重。
更何況,他現(xiàn)在還不知道祭壇在哪。
即便知道祭壇在哪,若血水倒灌之處,便是祭壇所在,那自己也不可能進去……
墨畫苦思冥想,沒什么好辦法,只能故意帶錯了幾條路,開始拖延些時間。
但總這么拖著,也不是辦法。
墨畫看了眼歐陽楓和花淺淺,微微嘆氣。
罷了,還是將人先送出去吧,以免顧此失彼……
墨畫便將眾人向迷宮出口帶。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迷宮的出口,便在眼前。
這是一扇大門,而且樣子十分熟悉,羊角浮雕,寬闊厚重,正是進內(nèi)殿時的那扇門。
血池化作了白骨迷宮。
那迷宮的出口,自然也就是進血池前的入口。
眾人神色一喜。
便是肖典司,都松了口氣,他看向水閻羅,低聲問道:“還有多久?”
別人或許不知他問的是什么,墨畫卻清楚。
肖典司是在問,還有多久,才能打開水獄禁匣。
水閻羅目光微沉,道:“六個時辰左右?!?
肖典司皺眉。
這個時間,有點長了……
主要是因為,墨畫帶路帶得太快了,否則眾人不可能這么快就走出迷宮。
現(xiàn)在還剩六個時辰,就與他的計劃,有些出入了。
不過現(xiàn)在還是出去要緊。
肖典司想了想,便向大門走去,可還沒等他走到門前,便神色一變,緩緩后退。
一道陰鷙的笑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真虧你們,能找到這里……”
與此同時,大門前,密密麻麻的血尸,從四處爬了上來,將大門堵得嚴嚴實實的。
這些數(shù)量,比之前在迷宮之中遇到的,還要多了數(shù)倍。
血氣彌漫在四周。
一道身影漸漸浮現(xiàn)在血尸中央。
它四肢扭曲,血氣繚繞,身上覆滿了鱗片,丑陋猙獰,宛如夜叉。
正是巫先生。
而它身后,還跟著一具特殊的血尸。
這具血尸,只有一臂,但邪氣濃烈,脖子上有一排血洞,渾身血淋淋的,顯然剛煉成沒多久。
正是不久之前,被肖典司削去了一條手臂,又被巫先生咬住喉嚨,跌落血池的謝流。
化作怪物的巫先生,此時目光狂熱,口吐人:
“這龍王廟,是個死地。”
“奉神主之命,所有進這廟中的修士,都要死。”
“守廟的信徒,全都死了,是我殺的。”
“他們的性命,獻給了神主,他們的血肉,滋養(yǎng)了胚胎,他們的神魂,將歸于大荒?!?
“死亡,是他們的榮幸,也是我對神主,無上的供奉!”
不人不鬼的巫先生說完,猩紅的目光看向眾人,又接著冷笑道:
“根據(jù)神主的啟示,褻瀆神主的強敵,不日即將到來?!?
“而你們,就是最好的活祭?!?
“是我獻給神主的大禮!”
“待神主醒來,品嘗了你們的神魂,以你們的血肉為傀儡,滅殺了強敵,自然會賜予我無上的恩賜?!?
“我給你們一個機會,此時臣服……”
巫先生話未說完,一道冰藍的劍光,便劈在了它的臉上。
是夏典司出的劍。
巫先生的話被打斷,神色更為暴怒,目光卻更加冰冷:
“冥頑不靈者,不配成為神主的信徒……”
巫先生低吼。
這是廝殺的信號。
它的身后,已然被煉成“血尸”的謝流,猛然嘶叫一聲,便向眾人撲來。
顧長懷羽扇一揮,周身攜著數(shù)道風(fēng)刃,接下了血尸“謝流”的殺招。
巫先生化作的龍鱗怪物,也撲殺了過來。
肖典司和夏典司,運起劍光,迎上了巫先生,雙方交戰(zhàn)在了一起。
其余的血尸,也瞬間如潮水一般,傾瀉而來。
一部分圍著肖典司三個金丹,另一部分,直接向墨畫幾個筑基涌過來。
這血尸太多了,根本無法力敵。
墨畫眉頭一皺,連忙道:“快撤!”
水閻羅幾人,也不是傻子,知道事不可為,也當(dāng)即向白骨迷宮內(nèi)部撤去。
有狹窄的迷宮阻攔,他們還能勉強應(yīng)付這些血尸。
只是血尸太多,撤著撤著,陣型就有些亂了。
水閻羅趁機拉著墨畫,便向迷宮更深處退去。
墨畫還被縛靈鎖捆著,見這么多血尸沖過來,便對水閻羅道:“將我解開?!?
水閻羅卻冷笑一聲,自顧自后撤。
墨畫皺眉,他忽然覺得,這個水閻羅的神態(tài)有些奇怪。
果然,退到迷宮深處,水閻羅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取出一個銅爐,燃起一截紅色的香,香氣散出,形成一層淡淡的煙幕。
這截香不知是何物,燃起的煙氣,似乎可令血尸畏懼。
那些血尸,并不敢越過煙氣,在煙幕外逡巡片刻,嘶吼幾聲便只能離開。
得此空閑,水閻羅取出水獄禁匣,放在地上,又取出匕首,猛地扎向自己的手臂。
大量精血爆出,全部融入禁匣之中。
而后禁匣之上,血色逐漸蔓延,加速灌滿了七個道獄。
墨畫心中一驚。
這個水閻羅,在加速打開水獄禁匣……
七個道獄,布滿血色。
而后水閻羅眼中煞氣凝重,運轉(zhuǎn)瞳術(shù),看向了氣魄道獄最中間的命魂獄。
一抹痛苦之色,在水閻羅臉上浮現(xiàn)。
他似乎在承受著極大的痛楚和考驗。
墨畫也屏氣凝神,沒有作聲。
不知過了多久,禁匣之上,閃過一絲晦澀的光芒,一道古老的意蘊流出,而后原本天衣無縫的禁匣兩邊,竟出現(xiàn)了一道裂痕。
水獄禁匣,打開了……
水閻羅神色狂喜,而后罵道:
“該死的肖鎮(zhèn)海,真當(dāng)我是蠢貨?想讓我開了匣子,再把我殺了?卸磨殺驢,做你娘的春秋大夢!”
“這個匣子,是老子的,誰也搶不走!”
水閻羅將水獄禁匣緊緊握在手里,而后鞭子一甩,纏住墨畫的脖子。
墨畫的脖子上,被勒出了一條血痕。
水閻羅威脅道:“小鬼,將冥想術(shù)告訴我,我饒你一命!”
有了水獄門的煞氣法門,再有冥想術(shù),鎮(zhèn)定心神。
假以時日,他結(jié)成金丹,前途無可限量!
水閻羅心頭火熱。
墨畫還未開口,忽而數(shù)道靈針,飛馳而來,直奔水閻羅的面門。
水閻羅倉促之際,只能用手去擋,雖擋下了,但手掌也被靈針扎得鮮血淋漓,刺痛不已。
“放開墨師弟!”
一聲婉轉(zhuǎn)但憤怒的聲音傳來。
水閻羅怒而望去,便見到了一道身姿婀娜的倩影,正是花淺淺。
花淺淺身旁,跟著一臉肅然的歐陽楓。
兩人被血尸沖散,但見到水閻羅挾持了墨畫,擔(dān)心墨畫的安危,便盡力趕了過來。
水閻羅不怒反笑,“好,好,兩個雛兒,自己上門來找死?!?
他的目光,在歐陽楓和花淺淺身上逡巡,尤其多看了花淺淺幾眼,眼睛越來越紅。
“如此上品貨色,我定會好好享用,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花淺淺臉色一白,心生怯意。但她又看了眼被縛靈鎖困住的墨畫,咬緊牙關(guān),聲音堅定道:
“該死的是你!”
歐陽楓目光一沉,直接拔劍,向水閻羅殺來。
花淺淺繼續(xù)施展靈針。
水閻羅一聲冷笑,將墨畫丟到一旁,抽出水刑鞭,激蕩靈力,與歐陽楓二人交起手來。
這次,他絕對不會再放過這兩人!
而歐陽楓與花淺淺,與水閻羅交手,也異常吃力。
交戰(zhàn)了數(shù)十回合,水閻羅找到機會,眼中血影浮現(xiàn),想借此破綻,控住花淺淺二人,以此來定勝負。
可還沒等他施展瞳術(shù),耳邊就聽人喊道:
“水閻羅。”
這道聲音,清脆悅耳,但又十分冷漠,仿佛是真正的閻王,在點他的名字。
水閻羅下意識回頭,然后,便看到了一雙金色的眼眸。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