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7章點人燈(謝謝書友201812…的盟主)
墨畫落入墓坑。
宛如陷入一片黑暗而窒息的海洋,周身是更深沉的黑暗,以及冰冷的尸臭。
不知下落了多久,雙腳終于觸及到了地面。
腳底水光一閃,借逝水步消減了下落的力道,墨畫這才緩緩站起身來。
陸續(xù)有人跳下來,過了一會,人就齊了。
灰二爺和幾個黑袍魔修,重又聚在一起,由那黑袍老者領(lǐng)著,繼續(xù)向前走。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視野比上面還差。
墨畫只能運轉(zhuǎn)靈力,覆于雙目,開啟“夜視術(shù)”。
這是一門基本的修行小法術(shù),大多數(shù)修士都會,是用來在夜中視物的。
但因為運轉(zhuǎn)靈力,會產(chǎn)生波動,引起其他人或妖獸的注意,所以經(jīng)驗豐富的修士,在危險的情況下,但凡有一點夜間視野,都不會啟用夜視術(shù)。
問題是,現(xiàn)在這墓坑里,真的一點視野沒有。
在這種地方,神識的感知,也不能全信。
因此,不唯墨畫,所有人都啟用了夜視。
一層淡淡的靈力,籠罩在眼眶,辨別周遭的景象,眾人這才能循著路,一點點往前走。
可越走,墨畫越覺得奇怪。
四周的場景,比上面的墓地還荒僻冷清。
而且腳下全是碎石,墻壁山石潮濕嶙峋,連甬道都沒有,更像是一處荒涼的山坑,不像是一個建好的墓地。
走了一會,黑袍老者忽而道:
“小心?!?
墨畫感知到了什么,也停住了腳步,偷偷向人群里靠攏了下。
陰暗中,有濕噠噠的腳步聲。
這個腳步聲,不在地下,而在頭頂。
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向他們靠近。
眾人各自取出靈器法寶,運轉(zhuǎn)起靈力和血氣,暗中戒備。
不過片刻,黑暗中腥風(fēng)驟起,亮起一道寒光。
這道寒光,自上而下,還沒撕咬在人身上,就被那熊羆妖修一把攥住,擰碎了手腳,扯爛了身軀后,摔在了地上。
不知什么顏色的血,緩緩流出,浸在了地上。
墨畫這才定睛看去,發(fā)現(xiàn)這偷襲眾人的,并非尸祟,而是只妖獸。
這妖獸周身鱗甲,尖牙利爪,看著像是只穿山妖,但尖尖的腦袋上,五官竟形似人臉,看著有些}人。
“這是什么玩意……”
“妖身人臉,是吃了什么,才長成這樣的?”
眾人紛紛皺起了眉頭。
不過好在這穿山妖雖古怪,但只是三品初階。
三品初階的墓地妖獸,對墨畫來說,肯定是大麻煩,對灰二爺兩人,也異常棘手。
但對人群中,金丹后期的魔宗統(tǒng)領(lǐng),熊羆妖修,還有黑袍老者三人來說,威脅并不大。
墨畫暗自慶幸。
這孤山墓葬里,危機重重,若沒這幾個大魔修,自己還真走不到這里。
“繼續(xù)走吧。”
黑袍老者沉聲道,而后便邁步向前走去。
灰二爺卻心有疑惑,走了一會,皺眉低聲道:“這里面,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墓……”
灰二爺皺著眉頭,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如此又走了一會,面前豁然開朗,出現(xiàn)了一處十分巨大,大到看不清邊緣的礦井。
眾人心中微沉,緩緩走到礦井邊緣,目光下落。
漆黑的夜色,寬闊的礦井中,一些模糊的景象,通過夜視術(shù),漸漸清晰了起來。
灰二爺一時震驚失色。就連黑袍老者在內(nèi)的幾個魔修,都瞳孔微縮,忍不住吸了口涼氣。
眼前這個礦井,是廢棄的,是坍塌的,
不僅放眼望去,看不到邊際,而且向下看時,深不見底,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全是尸體!
就像是,尸體堆砌成的大海。
這些尸體,有的腐爛了,有的風(fēng)干了,有的掩埋進了礦石,有的似是被山底的妖獸啃噬,殘破不堪,就這么像垃圾一般,堆疊在一起。
還有人,似乎保持著死前掙扎的樣子。
這些人,衣著襤褸,幾乎無一例外,全是礦修,一眼望去,不知有多少。
他們在呼救,在憤怒,在絕望。
身為盜墓賊,手上肯定沾過血腥。
身為魔修,殺人也不計其數(shù)。
可即便如此,看到眼前這副景象,看到如此多的尸體堆疊在一起,哪怕是場間幾個殺人如麻的魔修,都有些怔忡失神。
這種死亡,樸實無華而又殘忍。
“這是……礦難?”灰二爺聲音沙啞,顫聲道。
“這得是,多大的礦難……”石頭也有些難以置信。
墨畫瞳孔微顫,面沉如水。
沈家的典籍,包括道廷司的文書上,都沒有這場巨大的礦難的記載。
一丁點都沒有。
包括沈修偷偷給他的沈家內(nèi)部玉簡中,也沒有絲毫痕跡。
嚴重到如此地步的礦難,沈家絕不可能毫不知情。
他們刻意隱瞞了下來。
墨畫此時也總算明白了過來,為什么幾百年前,孤山城突然多了那么多孤兒。
因為他們的爹娘,祖輩,全死在了這個礦坑里。
他們遺留下的孩子,無人養(yǎng)育,自然只能成為了孤兒。
而孤兒謀生艱辛,無處修行,即便長大之后,也很容易在殘酷的修界中喪命,他們下一代的孩子,就這樣又成了孤兒……
一代又一代下來,孤山城,就真的成了“孤”山城。
但這件事,恐怕沒這么簡單……
墨畫默默轉(zhuǎn)頭,看向了一旁的沈慶生。
沈慶生被熊羆妖修打暈,被石頭拎了一路,此時被陰氣所激,也看到了眼前數(shù)不盡的尸體,瞳孔放大,臉色慘白。
玄公子也看向他,贊嘆道:
“這是你沈家的手筆?這么大一個萬人坑,怕是死了不下十萬人吧……”
沈慶生當(dāng)即驚恐道:“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是我沈家做的事?”
玄公子陰沉笑了笑:“這可是你沈家的礦山?”
“不是……”
“這不是你沈家的礦山?”
“是……”
沈慶生一時有些慌不擇,“不!一定是有人栽贓陷害,在我沈家的礦山下,造下這等殺孽!一定是!”
“我沈家光明正大,是乾學(xué)州界五品世家,乾道宗世襲,行得正坐得端……”
“這……這是礦難,是天災(zāi),與我沈家無關(guān)!”
沈慶生死死咬牙道。
玄公子冷笑一聲,“不管是不是你沈家做的,這件事一旦暴露出去,說你沈家的礦山下,埋了個萬人坑,道廷再一查,你們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沈慶生一時面無血色,“不,這些低賤的泥腿子,死就死了,與我沈家有什么關(guān)系……”
墨畫目光微冷。
玄公子卻搖了搖頭,他其實不在乎沈慶生說什么。
黑袍老者幾人同樣如此。
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東西,就在這萬人坑里……”黑袍老者似乎確定了什么,轉(zhuǎn)過身,看向墨畫,“小兄弟,可否帶路?”
墨畫一怔,問道:“什么東西?”
“真正的墓。”黑袍老者道。
墨畫想了想,搖了搖頭,“老前輩,這萬人坑里,到處都是尸體,陣法的痕跡很少,我恐怕找不出路來……”
他說的是實話。
而且,墓葬的陣法,也是他的短板。
他也根本不知,這幾個魔修,到底找的是什么墓。
更別說,這尸如草芥,遠不見邊,深不見底的萬人坑里,根本一點方向都找不到。
黑袍老者又看向灰二爺。
灰二爺面露難色,同樣搖頭道:
“這萬人坑頂多是‘亂葬崗’,不是正式的墓葬,沒規(guī)矩可循,我也沒什么辦法?!?
黑袍老者深深看了灰二爺一眼,確定他并未說謊,微微皺眉,而后轉(zhuǎn)過頭,對魔宗統(tǒng)領(lǐng)道:
“能感應(yīng)到么?”
感應(yīng)?
墨畫心中一動,也偷偷看向那一身邪龍的魔修統(tǒng)領(lǐng)。
魔宗統(tǒng)領(lǐng)取出一把刀,割破了手腕,將鮮血盛在掌間。
紅得深邃的鮮血,似乎在他的掌間顫動,如同受了什么冥冥中的存在牽引一般。
“走。”
魔宗統(tǒng)領(lǐng)聲音低沉而威嚴道。
而后他魁梧的身子一馬當(dāng)先,徑直躍入了萬人坑。
其他人遲疑了片刻,也都只能跟在他身后。
躍入萬人坑里,放眼望去,四周全是瀕臨絕望而死的礦修尸體,有一種滲入骨髓的陰森感。
好在這個萬人坑,本身也是一個巨大的礦井坍塌而成,因此尸體間,還留有一些山道。
眾人沿著山道,走向遠處,宛如走在密密麻麻的尸海之間。
墨畫總擔(dān)心這些死去的尸體,會突然暴動,將他們吞沒。
但好在,這些尸體不像是外面的尸祟,并不會動,而真的只是一具具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