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墨畫看著看著,心里卻覺得有些詭異。
按理來說,如此多的修士慘死,應(yīng)當(dāng)會有滔天的死氣和怨氣。
這些死氣和怨氣一交織,長年累月下來,這些尸體不可能不“尸變”。
可眼下這些尸體,真就這么堆砌在了一起,根本沒有“異變”的痕跡……
墨畫皺眉,又仔細看了看,忽而心中一動。
“這些尸體……似乎都被抽空了?”
“有什么東西,在抽離這些尸體的死氣和怨氣?”
墨畫目光微顫,默默收回了目光,繼續(xù)跟著眾人向前走。
走了一會,墨畫忽而抬頭,瞳孔微縮。
在他的神識視界中,前面的天空,有些不一樣,空中飄散著數(shù)不清的,支離破碎的……邪祟?
不……
這些邪祟,呈著殘缺的“人形”,更像是一些游離的鬼魂。
這些鬼魂,就擋在眾人面前的必經(jīng)之路上。
便在此時,黑袍老者也豎起手掌道:“停下?!?
眾人停下后,黑袍老者眉頭緊皺,而后看向灰二爺,“灰二爺,前面陰氣有些重?!?
灰二爺也不敢疏忽,取出一枚玉佩,咬破手指,將鮮血擦在玉佩上,而后便見玉佩上,閃著陰森的綠光。
灰二爺神情凝重,壓低聲道:
“有些不干凈的東西?!?
墨畫心中有些恍然。
“原來如此……”
他們這些人,精通茅山術(shù)的灰二爺,包括這個資深的魔宗二長老,都不像自己,能親眼“看”到這些鬼祟。
他們只能隱隱感覺到陰氣,然后利用一些法器來預(yù)判。
這些鬼魂,墨畫其實不怕。
但他心中有些好奇,灰二爺這些人,到底有沒有什么辦法,能解決眼前這些鬼物……
“老夫不修‘鬼’道……”
黑袍老者沉吟片刻,看向灰二爺,“茅山道術(shù)中,應(yīng)該有祛陰鬼的法門吧?”
灰二爺皺眉:“鬼與僵尸不同,乃無形之物,涉及神念道法,即便在茅山道統(tǒng)中,若非先天神識強大的弟子,具有此道上的天賦,也沒辦法去鉆研。”
“晚輩駑鈍,學(xué)不來這類傳承,只是……”灰二爺嘆氣道,“我天天倒斗,倒是學(xué)了一些下墓用的,簡單的趨避之法,可是否奏效,不大好說。”
“無妨,”黑袍老者道,“灰二爺盡管一試?!?
灰二爺便道:“此法名為‘點人燈’?!?
“人燈?”
灰二爺點頭,“一般我們下墓,若覺得墓里蹊蹺,有陰鬼滋生,會抓一兩個活人備用,用他們的神識點燈,替我們探路?!?
黑袍老者看了看墨畫,又看了看沈慶生,問道:“什么樣的活人好?”
灰二爺?shù)溃骸澳昙o(jì)不大,血氣干凈,心思純凈,天資聰穎,識海充沛,最好還學(xué)過些陣法……”
“這類人的神識,鬼祟最喜歡?!?
墨畫愣了愣,有些無語。
心道你直接點我名字得了唄,還形容了這么多……
敢情他們一開始抓自己進來,是備著點“人燈”用的。
黑袍老者果然看向了墨畫,微微頷首,然后伸手抓來了一旁的沈慶生:
“用他來點燈?!?
灰二爺并不意外,干脆道:“好?!?
沈慶生一臉驚恐。
不是……你們形容的,也不是我啊……
灰二爺取出了一個燈盞一樣的金箍。
沈慶生尖叫道:“住手!你們知道我爹是誰么?你們不能這樣對我!你們……”
灰二爺已經(jīng)扼住了他的喉嚨,低聲道:“再敢叫,就殺了你?!?
沈慶生臉上惱怒,但到底泄了氣,不敢反抗。
灰二爺將金箍,套在沈慶生的額頭上。
金箍合攏,緊緊扣在沈慶生百會,還有神庭幾個,溝通識海的穴位上。
金箍之上,還有一個燈盞。
灰二爺取出一支白色的蠟燭,插在燈盞上,而后用一種暗淡的白火點燃。
火光一亮,氤氳的燈光,就照亮了前路。
沈慶生一臉茫然,既不覺得痛,也不覺得難受。
墨畫卻能看到,他的神識,被這金箍引了出來,隨著蠟燭,一起燃燒,而后如香煙一般,散向四周。
灰二爺命令沈慶生道:“你,走在前面?!?
沈慶生暗自咒罵,但不敢違抗命令,只能在腦袋上盯著金箍燈盞,自己充作“人燈”,走在最前面。
四周的鬼魂,果然便聚攏了過來,吸食著由沈慶生的識海供火,借人燈燒出的神識之煙。
鬼魂吸了煙后,也變得異常安靜,不會暴動,也不會攻擊其他修士。
眾人跟在沈慶生身后,從遍布鬼物的山道上走過,半點邪祟不沾身,異常安全。
墨畫暗自稱奇,他沒想到,世間竟還有這種古怪的法門。
而沈慶生走在前面,開始還好,他神識充沛,用腦袋點了人燈,還不知道疼。
可點著點著,他腦袋里就有種被“吸食”的感覺。
神識一點點被焚干。
那種灼燒的痛楚,也在一點點加劇。
沈慶生這時候才知道疼,才知道害怕,“這他媽的是什么……”
他伸手想將燈盞取下,卻被灰二爺一把攥住手臂。
“臭小子,老實點,不然宰了你?!被叶斃渎暤馈?
對沈慶生,他沒一點客氣。
沈慶生在心底,恨不得殺了灰二爺?shù)淖孀谑舜藭r受制于人,他沒一絲反抗之力,只能仍由自己的腦袋,被當(dāng)成“人燈”來點。
眾人繼續(xù)向前走。
沈慶生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神識越來越干涸,識海也越來越痛。
他明明不是陣師,但也體會到了一番,腦汁絞盡,神思枯竭的痛楚。
好在又走了片刻,眾人便走出了“鬼道”。
陰氣淡了,墨畫也能看到,鬼魂都散開了。
灰二爺這才將沈慶生的燈盞取下。
他也不想真的殺了這沈慶生。
接下來,還不知遇到什么,需要留個活人備用,哪怕繼續(xù)用來點燈也好。
沈慶生死了,那就要用墨畫點燈了。
用墨畫點燈,說實話,他還真有些舍不得。
越過鬼道,身處萬人坑的深處,魔宗統(tǒng)領(lǐng)掌間的血液,顫動得越發(fā)劇烈。
似乎同血脈的什么東西,已經(jīng)在彼此共鳴了。
墨畫第一次,在這一臉猙獰威嚴(yán)的魔宗統(tǒng)領(lǐng)身上,感受到了一絲鮮明的情緒。
魔宗統(tǒng)領(lǐng),邁動著龐大的身軀,繼續(xù)向前走。
又走了一陣,眾人便來到了一處空曠的山地間。
從表面看,這處山地普普通通,但奇怪的是,明明身處萬人坑中,但這處山地四周,沒有一具尸體。
仿佛這里,是一片凈地。
又或者,是某個不容侵犯的“圣地”。
魔宗統(tǒng)領(lǐng)掌間的鮮血,在不安分地躁動著。他聲音低沉嘶啞,壓抑著一絲亢奮道:
“就是這里……”
墨畫心中也不由一緊。
他能感覺到,自己距離某些東西,似乎已經(jīng)很近很近了……
這些東西,與自己有著莫大的因果。
甚至讓他從心底,產(chǎn)生了一絲莫名的激動。
但到底是什么,墨畫一時也說不清……
魔宗統(tǒng)領(lǐng),憑借著掌間血脈的感應(yīng),在附近走了一圈,而后停在了一處空白山壁上。
山壁寬闊,空無一物。
龍紋一亮,邪力附身,隨著一聲龍吟,魔宗統(tǒng)領(lǐng)只一拳,便將山壁徹底轟碎。
石屑紛紛落下,硝煙彌漫。
待煙塵散去,山壁后面,露出了一個巨大而堂皇的大門。
這大門,外表也是用明黃銅礦鑄成,鑲著各類玉石,刻著精美的浮雕,尊貴而華麗。
大門后面,飛閣翔丹,流光溢彩,是一座金燦燦的宮殿,璀璨奪目至極。
這是一處神殿。
在陰沉的萬人坑中,見到如此富麗堂皇,金光璀璨的神殿,眾人一時都覺得有些震撼和古怪。
墨畫卻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總覺得,這神殿處處透露著一股熟悉的感覺。
“熟悉……”
墨畫將這神殿外圍,四處打量了一下,而后情不自禁將目光落在了那個鑲著寶石,華貴富麗的大門上。
大門之上,刻著浮雕。
浮雕所描繪的,似乎是一尊金光燦燦的神明。
這神明手持山岳戟,一身鎖子黃金甲,面容狹長,目光威嚴(yán),神情冷冽之中,透露著一股睥睨萬生的氣勢。
墨畫盯著k看了許久,緩緩張大了嘴巴。
這張臉……
這是……黃山君?!
孤山深處,尸像棺底,萬人坑中,這座富麗金皇的宮殿,竟然是……黃山君的神殿?!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