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筑基修士,是二品陣師,滿打滿算,也只活了二十來年。
而屠先生是羽化,是四品陣師,看現(xiàn)在這披著人皮,不人不鬼的模樣,不知活了多少年。
墨畫根本沒那個自信,覺得自己的陣法手段,能瞞過“老妖怪”一般的屠先生。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從我會的,而屠先生肯定不會的陣法入手……”
墨畫皺眉,絞盡腦汁,一點點琢磨:
“我會,而屠先生不會……”
“厚土絕陣?靈樞絕陣?五行源陣?”
這些屠先生有可能不會,但也不好說。
只是他沒在自己面前用過而已,若因此就斷定他不會,有點太武斷了。
而且當下的局面,這些陣法好像都用不上。
“逆靈絕陣……”
這種破壞力極強的陣法,屠先生即便不會,但也肯定知道,自己只要畫下來,根本瞞不過屠先生。
“那還有什么?”
墨畫苦思良久,忽而一怔,“謎天大陣。”
謎天陣法恰恰相反,墨畫可以斷定,屠先生肯定會謎陣,但他肯定沒自己“精通”,畢竟這是神明化生的陣法。
屠先生只是大荒邪神的“走狗”。
而自己,卻是天衍訣蛻變的“半神”。
屠先生或許懂,但絕對沒自己懂。
“可謎天大陣,該怎么用?”
墨畫皺著眉頭,沉思片刻,腦海中忽而想起了屠先生之前指點他的一些話:
“謎陣,是用來讓陣師,辨虛實真?zhèn)蔚摹?
“謎陣的謎面是‘偽’,謎底為‘真’,窺破表象,才能看到陣法的本質(zhì)。”
“謎面為‘虛’,謎底為‘實’,而虛實之間,蘊含著由虛化實,由實轉(zhuǎn)虛的,極高深的大道法則……”
謎陣真?zhèn)危?
墨畫神情一震,一瞬間如醍醐灌頂,豁然開朗。
他終于知道,怎么瞞過屠先生了!
這還是屠先生教自己的!
可是……
瞞過屠先生,之后呢?
墨畫又皺眉。
二品的逆靈陣紋,真的能引爆準三品的血祭大陣么?
如果是二品的大陣,墨畫還有一點底氣。
可現(xiàn)在的大陣,是準三品的,墨畫以往的“陣法引爆”經(jīng)驗,就不大能用來參考了。
二品逆靈陣,只能逆解二品陣法。
不能指望,二品逆靈陣,讓三品的陣樞解體,從而爆發(fā)強大的靈力逆變,從而毀滅大陣內(nèi)的一切。
荒天血祭大陣內(nèi),倒是有一些“兼紋”的二品陣樞,很多還是墨畫自己畫上去的。
但逆解二品陣樞,產(chǎn)生的威力,究竟能不能破壞三品陣樞的穩(wěn)定性,從而讓大陣崩潰,或是產(chǎn)生大規(guī)模爆炸,仍舊是個未知數(shù)。
這種事,還沒辦法嘗試,沒辦法驗證。
機會只有一次,一旦失敗了,屠先生不可能給他第二次機會。
“該怎么辦……”
墨畫躺了一會,沒有頭緒,便翻了個身,趴在巨大的骸骨之上,望向巨大的陣眼心臟,以及心臟浸泡的地脈。
鮮血還在流淌。
地脈還在悲鳴。
墨畫心中不忍,可看著看著,忽然間心神一動,受道蘊牽引,腦海中思緒紛呈。
“地脈……”
“地勢坤,厚德載物,大地包容一切……”
“生與死,靈力和邪力……在地脈中交織,消融……”
“正和魔,也是一樣……”
墨畫只覺心頭一顫,一股說不清道不明,彼此糾纏不清,但又涇渭分明的深奧的感悟,在心頭一點點滋生。
一道古老的,樸素的法則,在墨畫心間,消融了一角。
大道分明,和光同塵。
千頭萬緒間,他驀然又想起了鄭長老跟他說的那句話:“正魔本是一體,所謂的魔,不是胎生,不是卵生,而是化生……”
正魔一體,對立交融,互相化生。
墨畫一雙眼眸,黑白分明。
鄭長老說的是人,但也是理,是道,既然是道,那便也是天地間陣法運轉(zhuǎn)的一類法則。
墨畫心里,漸漸有了一絲明悟。
他有了初步的想法。
雖然不確定最終究竟效果如何,但卻值得試一試。
畢竟他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只是這種設(shè)想,實際操作起來并不輕松。
需要對荒天血祭大陣,進行更深入的領(lǐng)悟,以便能完整地復(fù)盤,和更深刻的解構(gòu)。
之后還要再花很大心力,和海量神識,來進行衍算。如此才能推衍出,自己真正想要的靈力軌跡,和依據(jù)此靈力軌跡,通過“逆變”引發(fā)出的,從失衡到平衡,再到毀滅的靈力變化……
墨畫微微點頭,而后看向地底深處,被邪陣污染,正在嗚咽的血色地脈,低聲喃喃道:
“一切殺孽,終將消亡;一切邪異,也都會被抹滅……”
“放心吧,我會幫你洗干凈的……”
地脈深處,血色翻騰,一縷生機微微顫動。似乎是大地的道蘊,在回應(yīng)著墨畫……
……
之后墨畫,就開始“偷懶”了。
他每天畫陣法的時候,磨磨唧唧,沒畫多少筆,就假裝神識消耗嚴重,往地上一躺,閉目養(yǎng)神。心中卻在默默感應(yīng)著,大地的道蘊。
而他識海中,也在推衍著荒天血祭的整體格局。
這有點超出墨畫的水準。
但他沒給自己找借口。
能算出來的,他就算;算不出來的,他就衍算和詭算一起用上,來“硬”算。
而算著算著,一些墨畫原本覺著艱難的東西,竟然也漸漸變得容易理解了。
很多東西,也并沒他以為的那么難。
墨畫這才恍然。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的神識,已經(jīng)是二十紋了。
這是貨真價實的金丹神識。
之前他心態(tài)沒轉(zhuǎn)變,還當自己是“筑基”,神識也沒有發(fā)揮到極致。
而現(xiàn)在,以大陣為“磨刀石”,墨畫窮極一切地詭衍并算,極致地壓榨他的神識,也終于將他金丹境神念的“潛力”,一點一點充分地釋放了出來。
他的陣法水準,在不知不覺中,還在一步步攀升。
而他衍算和詭算的水準,也在這種“磨礪”下,進一步突飛猛進。
整座荒天血祭大陣的脈絡(luò),在墨畫的識海中,一點點開始重構(gòu),并被墨畫逐漸掌握。
經(jīng)過這么多時日的學(xué)習,參悟和研究,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墨畫對荒天血祭大陣的理解,終于發(fā)生了徹頭徹尾的質(zhì)變。
雖然大陣涉及的具體三品陣法,他還是不會,但這些陣法的用途,結(jié)構(gòu)的并聯(lián),陣樞的掌控,陣力的流轉(zhuǎn),卻在他神念的洞悉下,纖毫畢露。
墨畫忽然有了一種,自己已經(jīng)成為了荒天血祭大陣“主人”,掌控一切的感覺。
雖然不知道如何界定,但墨畫隱隱感覺,自己的陣法水準,又邁上了一個臺階。
一個“主陣師”的臺階。
他已經(jīng)初步具備了,成為血祭大陣“主陣師”的格局和造詣。
只是礙于修為境界,還有血腥的手段,他沒辦法真的去建荒天血祭大陣罷了。
而一旦真正掌握了,荒天血祭大陣的格局和整體脈絡(luò),接下來的事,也就好辦了。
只是需要耗費神識,耐心推衍,悉心布局罷了。
墨畫沉下心來,一點點完善著,自己此前從未嘗試過的,宏偉的構(gòu)畫。
而這段時間,屠先生也沒怎么來找墨畫。
他被司徒真人針對,被玄天北斗七星陣法壓制,分身乏術(shù)。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察覺到了,墨畫在“偷懶”。
因為大陣的進度,顯而易見地,又慢了下來。
屠先生原本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隨著七星光芒,如芒在背,魔修暗流洶涌,他終于是忍不了墨畫了。
“不要耍小把戲,盡快將陣法畫完?!蓖老壬淅涞?。
似乎是自己的“小心思”被拆穿了,墨畫有點心虛,點了點頭,“是,屠先生……”
之后他不再偷懶,開始全力以赴,按他自己衍算好的陣圖,構(gòu)建血祭大陣。
這次他聽了屠先生的話,不再偷懶了,畫得很快。
一刻不停,加班加點地畫,而且,充分發(fā)揮了他的二十紋金丹道化神念,越畫越快,根本沒留給屠先生,太多反應(yīng)的機會。
等屠先生察覺到的時候,血祭大陣的進度,已經(jīng)“一日千里”了。
這個進度,讓屠先生一時有些錯亂。
墨畫明明是在按照他的“意圖”,盡早將血祭大陣畫完。
明明血祭大陣畫完,神主就能復(fù)生了。
明明墨畫幫了他的大忙。
進度也出乎意料地快。
屠先生覺得自己應(yīng)該高興才對,可不知為何,他就是高興不起來,甚至心中,還有一絲莫名其妙的“恐慌”。
他真的搞不明白,墨畫這個小鬼……到底在搞什么東西?
可不管怎么想,局勢都被墨畫“推”著往前跑。
轉(zhuǎn)眼之間,一切都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十二日之后。
荒天血祭大陣,經(jīng)乾學(xué)“陣道魁首”墨畫之手,徹底完善,完全落成。
古老的心跳聲,傳遍血祭大陣每個角落。
大荒之主,要醒了……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