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蒼狼宗后,墨畫躺在柔軟奢華的床榻上,心情久久難以平靜。
過了好久,他才將白日的見聞,暫時(shí)壓在腦后,思考起蒼狼宗的事情來。
首先,是白日的那位姬長老。
這個姬長老,肯定是蒼狼宗專業(yè)拉皮條的“老鴇”,擅長用糖衣炮彈,蠱惑人心,讓人墮落。
但墨畫在意的,卻是另一件事。
這姬長老胸口,有一道深深的傷痕。
起初墨畫并沒太在意。
修士身上有傷痕,再正常不過,尤其還是在蒼狼宗,這種作風(fēng)“不正”的宗門,廝殺是難免的。
但后來,墨畫發(fā)覺不太對。
他竟從這傷口之中,嗅出了一絲,熟悉的氣機(jī)。
趁著在金色賭坊,人心因利欲浮動,氣機(jī)混雜之時(shí),墨畫稍加推演了一下。
那一瞬間,他的腦海中竟浮現(xiàn)出了大黑山。
一些黑白色,殘破斷續(xù)的畫面,陸續(xù)閃過。
似乎有修士,在獵殺一只妖獸。
妖獸在怒吼,撕開了一個修士的胸膛。
之后震怒聲響起,雙方迎來了更激烈的廝殺……
墨畫當(dāng)時(shí)沒露聲色,此時(shí)回想起來,卻心頭微震。
“姬長老胸口的傷痕,是我的大老虎留下的?”
“蒼狼宗……抓了我的大老虎?”
“為什么?”
墨畫皺眉,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對勁。
而且……時(shí)間也對不上……
蒼狼宗掌門“禮賢下士”,去通仙城請自己加入蒼狼宗,是一兩個月前的事。
而大老虎被抓,卻發(fā)生在一年之前。
如果,真的是蒼狼宗的姬長老,抓捕或是獵殺了大老虎。
那就意味著,在一年之前,蒼狼宗就已經(jīng)把兇爪,伸向通仙城了。
甚至,還會更早點(diǎn)。
正是因?yàn)?,蒼狼宗早就在通仙城有了耳目。
所以,當(dāng)自己從太虛門學(xué)成歸來,返回通仙城,名聲剛傳出去沒過多久,原本被大黑山“隔絕”的蒼狼宗,便上門拜訪了。
墨畫神情恍然。
這樣一來,就能說得通了。
“可蒼狼宗,為何要涉足通仙城?”
“因?yàn)橥ㄏ沙歉皇?,油水足??
在蒼狼州界,蒼狼宗是“大魚”,一家獨(dú)大,如今它幾乎將周邊,所有小魚和蝦米,都吃完了。
若想繼續(xù)發(fā)展,那自然而然,就要向更遠(yuǎn),更富饒的通仙城擴(kuò)張。
吸通仙城的血。
蒼狼宗才能進(jìn)一步壯大。
墨畫面露沉吟。
“狼”吃肉是本性,這個解釋很合理,但他隱隱又覺得,蒼狼宗還有其他更深的圖謀。
而且,還有一件事,墨畫比較奇怪。
那就是孫長老,還有那個狼袍青年的死。
這兩人,一個是三品宗門的資深長老,另一個甚至是掌門的親侄子,按理來說,若是死了,哪怕是失蹤了,都會在蒼狼宗內(nèi),引起軒然大波。
可如今,這兩人都已經(jīng)死了兩天了,為什么蒼狼宗里,一點(diǎn)風(fēng)聲都沒有?
甚至仿佛根本就沒有過這件事?
這兩人是假冒的,不是蒼狼宗的長老?
還是說,蒼狼宗家大業(yè)大,死了兩個長老,無足輕重,根本沒人在意?
“不可能啊……”
墨畫目光微沉,覺得這里面很是古怪。
大老虎的下落……
蒼狼宗內(nèi)的狼吼……
還有這兩個長老身死之事……
“這個蒼狼宗,蹊蹺的事還真不少……”
墨畫低聲喃喃道。
……
蒼狼宗,某個奢華的密室里,到處懸著狼頭。
中間座椅上,鋪著一張巨大的蒼狼皮。
蒼狼宗掌門,就坐在狼皮之上。
而他對面,姬長老一五一十回稟道:
“這小子當(dāng)真是個‘怪胎’,不喜歡女人,清純的,嫵媚的,成熟的,青澀的,豐腴的,清瘦的,都不喜歡……”
“那雙眼眸,空靈深邃,看著這些風(fēng)姿曼妙的女子,仿佛只是在看一堆枯骨皮肉,沒一絲波動?!?
“男人他也不喜歡?!?
“賭他不喜歡,贏了沒見他高興,輸了他還生氣。”
“其他各種玩樂,他也抱怨無聊,看似有情而無情,看似有欲而無欲……”
姬長老神情不解,“難道真如通仙城傳的那般,是轉(zhuǎn)世下凡的仙童?”
蒼狼宗掌門冷笑,“小地方的散修無知,認(rèn)知狹隘,聽風(fēng)就是雨,隨便出個天才,就大肆吹捧,覺得是什么仙人轉(zhuǎn)世?”
“豈不知這九州之大,天才如過江之鯽。小地方的天才,到了大州界,也不過泛泛之輩?!?
“這姓墨的小子,如果都能是‘仙童轉(zhuǎn)世’,那五品大州界的天驕,豈不全都是仙人下凡了?這天下哪來那么多的仙人?”
姬長老沉吟,“這倒也是……”
他又看了蒼狼宗掌門一眼,奇怪道:“那這小子,徒有其表?”
蒼狼宗掌門搖頭,“我說過了,哪怕他在外面混得不行,不得不灰溜溜,回到離州這彈丸小地,那也是出去過,見過世面的?!?
“五品大宗門的傳承,但凡漏一點(diǎn)下來,我們蒼狼宗都受用不盡。”
“再者說,這小子,盛名在外其實(shí)難副,但并不意味著,他本人沒一點(diǎn)本事?!?
“能拜入五品大宗門,怎么可能真的是泛泛之輩?”
“只是沒別人吹捧得那么夸張罷了……”
蒼狼宗掌門沉吟,“無論怎么說,他的眼界,修道知識,五品傳承,都是在的?!?
“他的陣法,據(jù)說也很厲害?!?
“哪怕他真的一無是處,他五品大宗門弟子,所謂‘仙童下凡’的名頭,對我蒼狼宗,也有莫大的好處?!?
“沒有人,是不能利用的。”
“要善于發(fā)現(xiàn)他人的價(jià)值?!?
“掌門英明!”姬長老聞拱手道,隨后他仔細(xì)想了想,深以為然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善于發(fā)現(xiàn)他人的價(jià)值……掌門所甚是,我就善于發(fā)現(xiàn)女人的價(jià)值,知道什么樣的女子,身子柔美,什么樣的女子,更加水潤,什么樣的女子,裝扮起來更有風(fēng)韻,什么樣的……”
蒼狼宗掌門,冰冷地看著他。
姬長老不敢再多。
片刻后,他緩緩問道:“那……這位墨公子,他不喜歡女人的話……”
蒼狼宗掌門道:“女人繼續(xù)送?!?
“繼續(xù)送?”姬長老問道。
蒼狼宗掌門點(diǎn)頭,“他是男人,沒有男人不喜歡女人,如果不喜歡,只是沒碰到喜歡的罷了。你只要不斷送,總有一款,是他喜歡的。”
“而男人,只要喜歡上女人,就會成為弱者,也就有了弱點(diǎn)和把柄。沒有人例外?!?
“一旦為情所困,屆時(shí)他這個大州界的天才,也就是刀俎上的魚肉,只能任由我們擺布了?!?
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
人心也都是肉長的,總會有破綻。
姬長老拱手道:“是……”
“順便,找點(diǎn)事讓他做?!?
“好?!?
密室里,安靜了一會。
蒼狼宗掌門目光微冷,沉聲問道:“宏兒和孫長老,查到了么?”
姬長老神情也凝重起來,“查了,兩日前,段長老和孫長老一行人出城后,就再也沒回來過……”
“我不曾聲張,只命人偷偷在蒼狼城四周,查了一圈,的確能查到一些零零散散的,地形破壞的痕跡,但真正有用的線索,卻一丁點(diǎn)都沒有?!?
“從現(xiàn)狀來看,他們二人,應(yīng)當(dāng)不是逃了?!?
一個是蒼狼宗長老,平日里地位頗高。
另一個是掌門親侄子,平日里也是作威作福。
兩人都依仗著蒼狼宗的庇護(hù),才能有好日子過,根本沒有逃跑的道理。
“他們二人,要不就是被劫持了,要不就是……”
姬長老看了蒼狼宗掌門一眼,躊躇片刻,輕聲道:
“要不就是……被直接殺了,然后‘毀尸滅跡’了?!?
“若是劫持……能不露痕跡,劫持兩個筑基長老,此人修為手段,必定極強(qiáng)?!?
“而假如,是殺人之后,毀尸滅跡……那此人定然是個心腸歹毒,行事滴水不漏的老手,不然絕對不可能,一點(diǎn)線索不留……”
姬長老將自己的思量,緩緩道來。
蒼狼宗掌門目光陰沉,臉色已然帶了幾分猙獰,周身黑氣隱現(xiàn),身影之中,似乎有惡狼在咆哮。
姬長老面色畏懼。
他只是筑基后期,而掌門卻是金丹,筑基與金丹之間,隔著一條鴻溝,光是威壓,就令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不過沒辦法,對蒼狼宗筑基長老下手,無疑是赤裸裸的挑釁。
更何況,這里面還有掌門的親侄子。
掌門平日里對這個侄子,向來也是寵愛有加。
奢華的密室之內(nèi),氣氛沉悶,異常壓抑。
姬長老的額頭上,已經(jīng)滲出冷汗。
片刻后,蒼狼宗掌門強(qiáng)行按捺下心中的暴戾,問道:“可查到是是誰下的手?”
姬長老道:“時(shí)間太短,還沒查到……”
蒼狼宗掌門目光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