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場的形勢,瞬間明朗了許多。
丹朱帶人,絞殺其他弒骨部喪尸一樣的“殘兵”。
好在弒骨部鬧饑災(zāi),自相殘食,大多數(shù)部眾都死在了饑災(zāi)眾,存“活”下來的并不多。
金丹更是只剩了最強的一個弒骨,其他金丹都不見了。
因此,只要能壓制住弒骨,就能控制住局面。
而對弒骨的壓制,也很順利。
弒骨雖強,但他畢竟沒“腦子”,全憑本能在廝殺。
正面有戮骨抵擋,再加上其他人金丹一人三招,最強形態(tài)的“車輪戰(zhàn)”,弒骨也只有被不斷消耗,一點點“蠶食”的份。
而他又吃不到人,補不了血氣,每被消耗一分,實力便弱一分,動作也慢一分。
久而久之,弒骨便落入了下風。
但即便如此,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沒了血肉補給的弒骨,仍舊有著極強悍的血氣。
越是如此,眾人越不敢大意。
終于,有這樣謹慎地耗了足足一個時辰,弒骨的血肉之力終于耗盡,他殘存的生機,也開始泯滅。
如此又戰(zhàn)了一百多回合,弒骨的所有動作,突然間戛然而止。
像是被抽去了發(fā)條的傀儡一般,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沒了一點氣息。
看著這一幕,眾人紛紛放下法寶武器,緩緩松了口氣。
唯有戮骨神色凝重之中,帶著痛苦。
他想走近看看,自己的兄長到底死沒死。
看看在他兄長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可他還沒走近,墨畫便出阻止道:“別過去,他還有氣,他在詐死?!?
戮骨一怔。
術(shù)骨五怪中的老三,則向著墨畫冷笑:
“你當弒骨大人是什么人?弒骨大人一代雄才,胸懷遠大,怎么可能會用詐死這種低下的手段……”
術(shù)骨五怪也是戮骨的手下。
他們兄弟五人,與丹朱有仇,只是礙于戮骨的威嚴,才勉強走在一起。
只是他們心中,對丹朱,還有墨畫這個丹雀部巫祝,自然沒有好感。
如今見墨畫,竟如此看不起弒骨大人,他自然心生不滿。
只是在他轉(zhuǎn)頭,看向墨畫的瞬間。
原本“宕機”的弒骨,已經(jīng)又睜開了眼,一個閃身后消失,以更快的速度出現(xiàn)在了術(shù)骨部老三的身旁。
一雙血腥大手,扼住了術(shù)骨五怪老三的脖子。
術(shù)骨老三掙脫不開,神色驚恐,轉(zhuǎn)過頭便見到了一代“雄才”的弒骨,此時目光發(fā)綠,宛如沒人性的發(fā)狂的野獸。
脖子上的劇痛傳來。
術(shù)骨老三眼睛圓睜,想掙脫可根本掙脫不開。
而他的血,也在被弒骨吸著。
甚至不只是血,他渾身的肉,也被弒骨那如“颶風”一般的大口吸扯著,自口齒間滑向了喉嚨。
這是真正的吸食血肉。
墨畫目光肅然,當機立斷道:
“快!殺了它!”
赤鋒當即長槍如火,直捅弒骨的胸口,卻被戮骨的斬妖骨刀,震蕩開了。
赤鋒怒道:“戮骨,你什么意思?”
戮骨臉色陰沉,“弒骨是我兄長?!?
赤鋒急道:“不徹底絞碎他的心脈,斷了他的生機,他還要吃人!”
戮骨沉默,一不發(fā)。
墨畫便緩緩道:“一旦弒骨吃了金丹,補了血氣,一直這么吃下去,所有人都要死?!?
“他已沒了理智,哪怕你認他做兄長,他也不會認得你,照樣會想吃你?!?
戮骨心頭一震,可仍舊拿不定主意。
可他不愿動手,自有別人愿意。
術(shù)骨五怪中的其余四人,紛紛動用法寶,催動邪力,向弒骨的心脈絞殺而去。
他們兄弟六人,死了一人,變成了術(shù)骨五怪。
如今若再死一人,就變成術(shù)骨四怪了。
可他們只有金丹初期,修為懸殊大,各種骨刀骨劍,蠻族法門,只能傷到弒骨的表皮。
而弒骨的口中,已經(jīng)傳來了咀嚼聲。
術(shù)骨五怪老三的血肉,已經(jīng)被吸食得差不多了。
而弒骨的血氣,也在漸漸恢復(fù)。甚至他的眼眸,也在漸漸變得更黑更深。
眾人大驚失色。
戮骨心中“咯噔”一跳,也意識到了問題,若再顧念手足之情,真讓弒骨再這么吃下去,局面就真的一發(fā)而不可收拾了。
戮骨當即一記斬妖骨刀,斬向了弒骨的肩膀。
弒骨的肩膀,被砍入了一小半,不由大怒,當即丟掉術(shù)骨老三,反身向戮骨殺來。
弒骨渾身血跡,目光猙獰,形同“妖獸”,再沒有那個威武果決的“兄長”的樣子了。
這副模樣,落在戮骨眼里,戮骨的心,也在一點點變冷。
他知道,他的兄長,真的已經(jīng)“死”了。
眼前的不再是他的大哥,而只是一個,披著他大哥外皮的“野獸”。
戮骨目光決然,不再留手。
其他人也不敢再大意,仍舊繼續(xù)遵循“車輪戰(zhàn)”圍攻。
如此又花費了大半個時辰,在眾人即將筋疲力竭之時,終于又耗盡了弒骨的“血肉之力”。
弒骨的動作,又停住了。
這次弒骨,是真的停住了。
而戮骨也不再客氣了,他試探出弒骨不是在“假死”后,直接用斬妖骨刀,親手斬斷了他兄長的四肢。
又取出長槍,捅穿了他兄長的胸膛,將那顆尚有余溫的心臟,給挖了出來。
血氣耗盡,四肢被斷,心臟被挖。
這樣一來,弒骨本身,就再沒一點生機了。
他的所有經(jīng)脈,也都沒了供給,無法再有任何動作。
眾人方才真正如釋重負。
金丹后期的弒骨,實在太強了。
這一場戰(zhàn)斗,幾乎人人帶傷。
術(shù)骨五怪中的老三,也被弒骨吃了大半血肉,生機喪失,現(xiàn)在術(shù)骨五怪,成了術(shù)骨四怪了。
唯有戮骨,站在原地,看著被自己親手“分尸”,并挖出心臟的兄長,心中一陣說不出的悲涼。
至此這場不知所以的風波,就算過去了。
弒骨一死,其余弒骨部的殘兵,更不是對手。他們也和弒骨一樣,被砍斷了四肢,掏去了心臟。
眾人挖了個坑,將這些尸體一并埋了。
畢竟是同族之人,死后要入土為安。
死去的大將弒骨,也被埋了。
戮骨親自挖了大坑,將弒骨埋葬在了里面,并立了一塊大碑,碑上寫著:
術(shù)骨正部大將弒骨之墓。
若是平時,大將死后入葬,絕不是這個規(guī)格。
哪怕是在蠻族這里,也會修建陵墓,用棺槨厚葬,并以陣法緩緩“尸解”。
而以弒骨的功績,他是有資格,被葬入術(shù)骨先祖的陵墓的。
只是現(xiàn)在饑災(zāi)橫行,誰也顧不得這些了。
人活的時候,有境界高低,貴賤貧富之分,死了之后,也不過一g黃土,隨風化去。
弒骨生前,也是極強,極威風的大將。
在戮骨的心里,他這個兄長,是有可能有一番大作為,在蠻荒的歷史上留名的。
但現(xiàn)在,什么都沒了。
自己親手殺了兄長,分了他的尸,挖了他的心臟,終結(jié)了這一切。
……
戮骨站在弒骨簡陋的墓前,說不出的蒼涼。
墨畫站在戮骨身后,默默看著這一切。
別人不清楚,但他心里明白。
戮骨也好,弒骨也好,乃至在這場戰(zhàn)斗中,死去的所有人也好……
所有的人,其實都在師伯的棋盤上。
所有人,都是師伯的棋子。
但他們卻渾然不知。
他們的命運被玩弄,而不自覺。
他們不知道饑災(zāi)從何而來,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死,不知道為何會有“人吃人”的慘劇,也不知造成這一切的根源,究竟是什么。
甚至,他們根本都還沒聽過“詭道人”這三個字。
然后就這樣,在世事無常,命運殘酷的感慨中,毫不知情地被玩弄到死,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死……
到死也不知道,自己只是棋子。
甚至只是,茫茫多棋子中,根本不會被師伯看上一眼的,極微不足道的一枚……
(本章完)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