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云深立刻開口,拜托老師幫他爭取。幾天之后,老師告訴他,事情敲定了,希望他暫時換個環(huán)境,多一些見識,調(diào)整好心態(tài)。
趙云深答應(yīng)了。他和實驗室的導(dǎo)師打過招呼,又向室友們透露道:“我要去北京待兩個月,我回來給你們帶北京烤鴨。”
“真空包裝的北京烤鴨?”楊廣綏評價道,“超級難吃的,添加了防腐劑,骨頭都是軟的。有次我在火車上買了一包北京烤鴨,吃完我就吐了?!?
趙云深提出一只行李箱。他拿來半濕的抹布,擦掉箱子上積攢的灰塵:“我想起一個知識點,嘔吐的發(fā)生機制。嘔吐是一種反射動作,可以細(xì)分為幾個階段……”
楊廣綏笑著鼓掌:“歡迎來到趙醫(yī)生的小課堂。”
邵文軒悄無聲息地站起來,從楊廣綏的背后攬住他的肩膀。邵文軒關(guān)心的問題只有一個:“趙醫(yī)生,你去北京干嘛?”
趙云深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簡略回答道:“有個集訓(xùn),我們領(lǐng)導(dǎo)帶隊?!?
他找出幾件厚實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茍地塞進行李箱。北京氣溫低,冬天更是干燥,而他因為服用阻斷藥,近來有些畏寒脾虛。
從小到大,趙云深的身體都很好。他初中就是年級里的運動健將,隔壁班的女孩子會在課間休息時特意跑過來看他。每當(dāng)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常有女生在外面來回走動。趙云深往往會佯裝一副看書的樣子,實際上,他清楚并享受著被一群異性關(guān)注的殊榮。
什么時候清醒一些了呢?大概是高中吧。不知是誰帶頭喊出“入我相思門,云深不知處”的口號,高一那年的情人節(jié),他的抽屜里一度被塞滿了巧克力。
巧克力的包裝紙上貼著粉色字條。
趙云深每一盒都打開了,分發(fā)給周圍的兄弟們。至于那些字條,就被他揉皺了,扔進垃圾桶。
他們的班長是個姓陳的女孩子?!瓣悺钡暮竺妫粋€生僻字,怎么念怎么寫?趙云深已經(jīng)記不清。陳班長自述,她的巧克力被他吃了,紙條也被他甩了,她要他像個男人一樣敢作敢當(dāng),并在他面前哭得很厲害。
嚴(yán)來講,陳班長是趙云深的第一任女朋友。不過兩人最親密的接觸也僅僅是坐在一起寫作業(yè)。到了高二,他們分道揚鑣,趙云深又認(rèn)識了翟晴。
他很快發(fā)現(xiàn),男女之間對于感情的期待并不一樣。思維差異會導(dǎo)致不可避免的隔閡,總有一方要做出妥協(xié)和讓步。但他跟許星辰談戀愛,很少遇到這種問題。許星辰是他情之所系,心之所往。
第二天,趙云深很放松地告訴許星辰:“我要去北大醫(yī)學(xué)院參加培訓(xùn),過兩個月回來。你想要什么禮物?跟我說吧,我給你帶?!?
他說話時,許星辰做好了飯,站在水槽邊刷鍋。
許星辰踐行約定,實習(xí)賺錢后不久,她就在外面租房了。房租每月一千,靠近趙云深的校區(qū),離許星辰上班的地方有些遠(yuǎn)。許星辰每天早上六點起床,趕著六點四十的公交車,剛好八點十分能進公司——那家公司規(guī)定,每個員工都必須打卡,晚于八點二十五打卡的員工,將被視作遲到,會被扣掉獎金。
許星辰逐漸習(xí)慣了上班族的作息規(guī)律。
趙云深經(jīng)常來出租房找她。許星辰偶爾也去他的宿舍,將他的衣服和床單被罩拿回家,洗干凈再疊好,鄭重地交還給他。
她聽說他要去北京,也沒顯露一絲不高興,仍是歡欣雀躍道:“北大醫(yī)學(xué)院嗎?太厲害啦。我?guī)湍惆岩r衣熨一遍吧。”
他推脫:“不用麻煩?!庇謫査骸肮蕦m明信片你喜歡嗎?我也沒去過北京,不清楚北京有什么好東西?!?
許星辰搖頭,笑說:“禮物只是個形式。我想啊,兩個月后再見到你,我會很開心的,不會在意你帶沒帶好東西?!?
她低頭端起一盆紅棗枸杞雞湯:“現(xiàn)在是2012年,也不像從前那樣交通不方便,想買什么買不著。我們家離樂購和大潤發(fā)都很近。啊,對了,你瞧,我今天燉了雞湯,天冷補身的,你要喝一碗?!?
廚房彌漫著飯菜香味,散不掉的熱氣緩慢蒸騰,四處飄蕩,落在透明的玻璃窗上,結(jié)下一層模糊的白霧。
窗外臨近黑夜,黃昏向晚。夕陽沉落于地平線,收盡最后一絲余光。
趙云深神色平靜。他將一盆雞湯接過來,放在桌上,從許星辰的身后抱住她。熟悉的香氣圍繞著他,慰藉著他,暖橙色的燈光漾開一片溫馨氛圍。
“我在北京肯定特別想你?!彼f。
許星辰真的很瘦。趙云深每次擁緊她,都會奇怪她為什么只有這么一小點兒。她的腰很細(xì),他懷疑自己的手能把她掐斷,于是他心中不由自主地憐惜,囑咐道:“你多吃點飯吧,瞧你這樣……最好平常堅持鍛煉。等我回來,晚上不用值班,我就帶你去跑步?!?
許星辰搭住他的手背:“嗯吶,我明天去夜跑,你回來了,我再跟著你跑?!?
“那不行,”趙云深嚴(yán)令禁止,“女孩子晚上單獨出門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