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乾劇烈地喘著粗氣,無比劇烈的疼痛讓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蜷縮起來。他努力地抬起衣袖,想要拭去口中的鮮血,但那衣袖上早已沾滿了血漿了。
自入道以來,自己何曾遭遇過這樣的對待?
在門中,自己是千余弟子最為崇敬的掌門,在門規(guī)框架之內(nèi)擁有說一不二的至高權(quán)威,只要想的話,生殺予奪不過一念之間。
在滄州,自己是威震一方、聲名遠(yuǎn)播的天元子,一場場大戰(zhàn),一座座坊市,鑄就了偌大名聲,公認(rèn)的金丹之中第一流的人物,決策一出隨時可能震動西北。
可是現(xiàn)在,這些榮光全部變成了笑話,在長青子面前,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魚肉,可以隨便揉捏的螻蟻!
何其狼狽,何其屈辱,又何其.無力
不得不承認(rèn),現(xiàn)在的狀況已經(jīng)完全脫離了自己的掌控。從前哪怕是顛沛流離、起于微末之時,事情的發(fā)展方向總是在自己的控制之下、謀算之中,縱然大禍臨門,亦有應(yīng)對之策。
但是現(xiàn)在,自己來到仙靈洞天配合調(diào)查,卻直接卷入了太一樂土的內(nèi)部斗爭之中,如同一只脆弱的昆蟲,攪到了兩只猛虎的對戰(zhàn)里,僅僅只是氣浪余波,就能把自己碾成齏粉!
太弱小了,太無力了。
陸乾再一次低下頭去,藏起了自己的眼神。那些不甘、屈辱和忿怒正在心中熊熊燃燒,幾乎要將自己燃燒殆盡。
我的未來不應(yīng)當(dāng)葬送于此,我一定要想辦法離開。
我會一點一點變得更強,帶著云山派一步一步踏上此世之巔!
今日之辱,百倍相還!
但是現(xiàn)在陸乾深深吸氣,壓制著劇痛,保持著清醒,神識如電,推理演算。
如何才能躲過此劫?
要么給長青子這一脈勢力當(dāng)狗,做偽證構(gòu)陷鶴鳴真君;要么站在鶴鳴真君這一方,咬牙硬拼到底,不接受任何威脅,把自己和云山派的命運徹底推向深淵。
關(guān)鍵是選擇支持鶴鳴真君,能有回報嗎?
首先要清楚地認(rèn)識到,自己和云山派在太一樂土眼中只是毫不起眼的螻蟻,鶴鳴真君也不過是因為種種前事,對我這個下界金丹高看一眼,僅此而已。
就算主動站隊鶴鳴真君,面對惱羞成怒的長青子派系,鶴鳴真君又會做何選擇?
或者說這都不能算是站隊,我只是說出了譚云興抓捕始末的實情,鶴鳴真君未必會有多少感激。
就算我想要在長老會上述說現(xiàn)在的慘痛遭遇,狀告長青子派系,幫助鶴鳴真君打壓他們也沒有用。
因為長青子根本不會給我機會,等到了長老會提審之時,他只需要給我灌下靈藥,立刻就傷勢盡復(fù),再換上一身衣衫,什么被虐待傷害的痕跡都沒有了。
口說無憑,你說長老會會相信一個下界金丹,還是長青子派系?
還有,現(xiàn)在太一樂土的長老會對自己到底是賞是罰都不清楚,若是最后太一樂土決定罰自己授徒無方、釀成大禍的罪過,恐怕鶴鳴真君巴不得和自己劃清關(guān)系吧。
再退一萬步說,就算一切順利,鶴鳴真君也足夠仗義,愿意從長青子派系手中保一下自己。但是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鶴鳴真君難道能整天在云山派待著嗎?只要他分心他顧,長青子派系伸出個小指頭,就能夷滅云山派!
“考慮好了沒?”長青子再次將陸乾攝了起來,見他渾身血污,滿臉嫌棄地遠(yuǎn)遠(yuǎn)拎著,“你如果一定要挑戰(zhàn)我的耐心,那只會比現(xiàn)在痛苦十倍百倍。”
“要折磨你這么一個小小的金丹,我有一萬種方法。”
陸乾冷冷看著長青子,這一瞬間腦海中推算許多。
他忽然吐出了一口滿是鮮血的唾沫,笑了一聲:“哈,我沒有給人當(dāng)狗的習(xí)慣!”
生死操持在他人手中的感覺,我和我的云山派都已經(jīng)受夠了!
當(dāng)年叛出玄光派之后,云山派就不再受他人擺布!
更何況,真的投入長青子這一方,連當(dāng)狗都算不上,用完就丟還算好的,就怕陷入無止境的脅迫之中,永世不得翻身。
再說,站在長青子這里構(gòu)陷鶴鳴真君,鶴鳴真君就不會發(fā)怒,不會在事后懲治陸乾和云山派?
所以斷然不能答應(yīng)長青子!
長青子愣了一下,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他伸手虛握,陸乾體內(nèi)的金線羅網(wǎng)更加收緊。
“可笑,區(qū)區(qū)一只螻蟻,能給我當(dāng)狗是你這輩子的福氣!多少人夢寐以求,還當(dāng)不上呢!”
陸乾臉色慘白,氣息微弱:“那就請你另找他人吧。”
長青子都被氣笑了,他的眼中滿是殘忍的光芒:“看來給你吃的苦頭還不夠多啊?!?
陸乾擠出了一個微笑:“長老會很快就會傳召我,我勸你還是留點時間,給我好好收拾一下,免出紕漏?!?
看著油鹽不進(jìn)、毫不屈服的陸乾,長青子臉色極為難看。
“很好,你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敬酒不吃吃罰酒。”
“現(xiàn)在確實殺不得你,但等你受了問詢之后,我會讓你和你的云山派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煉獄?!?
“現(xiàn)在你身上的痛楚,不過是一道開胃小菜而已?!?
他輕輕一揮,金線羅網(wǎng)開始以極慢極慢的速度震動收緊,那種痛苦讓陸乾再也無法抑制地喊叫出來,身體完全蜷起。
既然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我一定要挺下去。
我還有最后的辦法
此番回轉(zhuǎn)之后,我就再也不顧暴露,直接將闔派修士盡數(shù)藏入元牝珠之中!在危機完全解除之前,所有人都不能再踏入世間。
若是鶴鳴真君能保我一時,我就帶著元牝珠托庇于他。若是鶴鳴真君不愿接納,我就攜元牝珠去仙隕群島找海霜瑤。
仙隕群島上高手如云,又是與勢力龐大的外海龍族雜居之地,太一樂土管不到那里,或許能夠躲避長青子派系的追殺。
甚至,我還能帶著元牝珠去投奔地底盲蛇一族!或許借著地下百族、地底妖族圣城、第五天君的天界入口等等遮掩,也能避過一時。
只是這樣做,云山派辛辛苦苦打下的基業(yè)全部廢盡,發(fā)展完全停滯,而且因珠內(nèi)沒有靈脈,弟子們修煉都是問題,耽擱久了甚至影響修為。
這是何等不甘,但只要能存活下去,就還有希望。
總有一天,云山派會重現(xiàn)生機。
“什么?陸乾被長青子帶走了?!”鶴鳴真君憤怒地喝了一聲。
長青子帶走了陸乾,并沒有什么遮掩。因為他知道,這浮空島是太一樂土核心中的核心,最重要的權(quán)力中樞,禁制極多,根本無法搜尋。
只需把陸乾往哪個犄角旮旯里一塞,除非長青子主動出來,就極難被尋找到。
因此鶴鳴真君沒有浪費力氣去尋找陸乾,而是直接找上了長青子的師尊,六虛真君。
此事若不是六虛真君授意,打死他都不信!
原本向長老會初步稟報之后,便由長老會安排相關(guān)人員來找滄州眾人問詢。必然是六虛真君動了權(quán)力和手段,派出長青子換掉了原先的問詢?nèi)藛T,光明正大的,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將陸乾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