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舔了舔下嘴唇,在銅鈴的輕響中踏入這間看起來塵封了半個世紀卻依然掛著“正在營業(yè)”牌子的-->>破舊店面。
空無一人。
“看起來你好像有位客人?!?
風鈴的年紀已經很大了,伴隨著門扉的開合發(fā)出流淌過幾個世紀的聲音,即便來人已經在樓下雜亂緊密的貨架間轉了一圈,仍有裊裊的尾調盤旋在同樣古舊的燭臺和置物架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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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主顧好奇地探頭去,他發(fā)現(xiàn)這位神秘的店主只是瞥了一眼桌面一個稀奇古怪的擺件,便漠不關心地收回了視線。難道他的真身是能通過水晶球看透未來的巫師?
結果他只看到一塊不規(guī)則的鏡面。
“改造潛望鏡,你知道,潛水艇用來了望的東西?!彼柫寺柤纾拔掖蠖鄶?shù)時間不想同陌生人打交道?!?
所以也是經由共同的朋友介紹,收藏家才能結識這位店主。猶記得那天在水煙俱樂部,倚靠在紫紅色花紋軟褥子上吞云吐霧的同僚之間,突然開始傳念一個名字。
他從那些繚繞的煙霧之間現(xiàn)身時,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事情,紛紛站起身來,試圖和他寒暄。
“為什么不裝個攝像頭呢?你知道的,中央大道的那些店家苦于搶劫和偷盜案很久了,他們花重金聘用了保全專家,那些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金碧輝煌的內飾打孔、埋線,裝上據(jù)說最先進的監(jiān)控設備?!?
“我倒不認為會真有人不長眼到要來偷竊這家寒酸破敗的小店。”
“哈!哈!這話也只有你說得出來!”收藏家大笑著搖了搖頭,很想拍拍他的肩——但沒有任何人被允許打攪店主的創(chuàng)作,因而他只能感慨道:“玉老板啊?!?
玉維真正在制作一幅寶石拼貼畫,他的素材來自這間“寒酸破敗”小店的各個角落,蒙塵的首飾盒、銹蝕的保險箱、浸染血跡的燕尾服口袋……那些價值連城的珠寶不再以被鑲嵌的主體出現(xiàn),而是隨意地根據(jù)色系組合,落在駱馬絨的披肩上為之增光。
他眼窩中按了一塊單片眼鏡,正微微后仰觀察作品在自然光下的肉眼效果;嘴里叼著筆還是工具,收藏家說不明白,但必然要贊揚這在倜儻上更勝邦德一籌的儀態(tài),以及盡管他不愿承認,可注意力早已悄悄轉向了玉維真微張的嘴唇與露出一星半點的貝齒。
——他那天也只是身著尋常休閑裝,出現(xiàn)在一群腰圍同財富同樣可觀的紳士之間,一剎那所有的金裝都不足夠體面。
收藏家聽說他是一位來自東方的藝術家,這當然不容置疑。他和那些高校中東方面孔的留學生不同,舉頭投足氣韻自若,最初確實令人揣測他是哪位貴族的遺民??珊髞硭麄冇謭孕潘辉苓^這方土地資本主義流毒的浸染,因為玉維真始終疏離、冷淡,如同博物館中那些極致人工的作品,一路流離、漂洋過海,即便安置在射燈的中心,在第一眼的驚艷過后,就心照不宣——這里不是他的來處。
玉維真并不在意這些人的目光。事實上,他也不認為自己是一名藝術家。他只是這間老舊的古董店的店主而已。
多數(shù)時間,他都在閣樓里煮茶、調香,做一些手工。工作臺上除了毛皮、各色石頭,還有女巫的湯劑方子與食譜。電視白天黑夜斷斷續(xù)續(xù)地開著,播放情景喜劇、夜間成人節(jié)目或者時下流行的電影。如果是火熱的歌星,玉維真會視情況而定起身做一些清潔。他在這個繁華都市過著五十年前的生活,偶爾應付出高價訂購作品的主顧——誰知道他們到底是來進貨還是單純來和他聊一個下午的天。
反正他在他們進店的時候才開工,這些人也不會說什么。用于凈化和清潔的鼠尾草和茴香也不能把他們從他的躺椅中驅趕出去。所以就這樣吧。他們偶爾也會帶來一些有趣的東西或者消息,給他平靜的生活增添一點樂趣。
或者是麻煩。
麻煩本人還在樓下無頭蒼蠅般亂撞,玉維真有點想起身再點燃一些鼠尾草……今天天氣很好,寶石的顏色也鮮亮,最好不要多生事端。
他鑲上了最后一顆玫瑰切的小鉆作為收尾,轉向他耐心的客人道:“或許……您愿意去幫我換上打烊的牌子?我的工作還沒完成,暫時不想在給您的作品上分心呢。”
受邀的客人立刻從躺椅上發(fā)射出去,雄赳赳氣昂昂準備去驅逐不速之客。他精心塑過型的頭發(fā)與他的時髦夾克相得益彰,宛若一條油光水滑、壯志躊躇的本地獵犬。
只可惜,就在玉維真提出請求的下一秒,樓下傳來了一聲不可忽視的脆響——一小筆財富化為烏有的喪鐘。
玉維真輕輕嘆了口氣。
好像……的時候,他總是會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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