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戰(zhàn)所化的星辰符印,如同一位沉默的守望者,靜靜懸浮在星骸之靈核心殿堂的中央虛空中。它每一次溫潤而規(guī)律的脈動,都散發(fā)出無形的漣漪,撫平空間的創(chuàng)傷,加固著對“源質之核”的封印,將那扇通往“虛空”的裂隙徹底彌合。曾經狂暴混亂的能量場,此刻呈現出一種死寂般的平靜,只有符印的光芒是這片破碎殿堂中唯一的光源,也是唯一的“秩序”。
在這絕對寂靜的背景下,一絲極其微弱、夾雜著痛苦電流雜音的精神波動,從殿堂邊緣一堆暗紫色的能量殘骸中滲出。那是博士的意識碎片,如同被踩碎后仍在蠕動的昆蟲殘肢。
“不可……能……我……才是……”斷斷續(xù)續(xù)的意念充滿了極致的不甘與怨毒,但更多的是一種源自存在本質被撕裂的巨大痛苦和虛弱。林戰(zhàn)最終那超越理解的犧牲與封印,不僅斷絕了他通往“神座”的道路,更重創(chuàng)了他與“源質”融合的本質。此刻的他,意識支離破碎,力量百不存一,如同風中之燭。那強烈的怨恨驅動著他,將最后一點清醒的意念,聚焦在了遠處那艘傷痕累累的人類母艦上,聚焦在了那個讓他計劃功虧一簣的女人——蘇墨離身上。
“遠征者號”艦橋。
時間仿佛凝固了。所有艦員都僵立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主屏幕上那片歸于平靜、唯有一枚符印閃爍的核心區(qū)域。他們失去了與林戰(zhàn)的一切生命信號與精神連接。
巴洛克低垂著頭,拳頭緊握,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這位鐵血的漢子身體在微微顫抖。艾琳娜博士掩住了嘴,眼中充滿了淚水與茫然。林晚癱坐在科學部的控制臺前,雙目失神,喃喃地重復著:“哥……哥……”
而蘇墨離。
她依舊筆直地站在指揮席前,仿佛一尊失去了靈魂的雕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眼淚,甚至沒有呼吸的起伏。只有那雙曾經明亮銳利的眼眸,此刻空洞地望著屏幕上的符印,仿佛要將那光芒吸入一片死寂的深淵。她感覺不到心臟的跳動,感覺不到身體的重量,整個世界的聲音和色彩都從她身邊抽離,只剩下那片冰冷的屏幕和那枚……取代了他存在的符印。
她下意識地抬起手,想要觸碰屏幕上那遙遠的光芒,指尖卻在距離屏幕幾厘米的地方停滯,微微顫抖著,最終無力地垂下。那枚他臨走前塞給她的、帶著他體溫的玉佩,此刻緊緊攥在另一只手中,冰冷的玉石幾乎要嵌進她的掌心,帶來一絲刺骨的痛感,這痛感是此刻唯一能證明她還活著的東西。
艦橋內死一般的寂靜被通訊官帶著哭腔的、小心翼翼的聲音打破:“艦……艦長……我們……我們接收到來自核心區(qū)域的……廣泛掃描信號……來源……是‘觀察者一號’?!?
蘇墨離空洞的眼神微微動了一下,如同冰湖裂開了一絲縫隙。她沒有回頭,聲音干澀沙啞得不像她自己:“……回復。告知對方……人類探索艦‘遠征者號’,請求……確認我方人員……狀態(tài)。”最后幾個字,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才擠出來。
短暫的沉默后,通訊官再次匯報,聲音帶著一絲困惑:“對方……沒有直接回復。但是……他們向我們開放了一個低速率的數據流接口,里面是……是關于那片核心區(qū)域空間穩(wěn)定性的實時監(jiān)測數據,以及……能量封印的結構強度分析報告?!?
“觀察者一號”沒有安慰,沒有解釋,只是提供了最客觀、最冷靜的數據。仿佛在告訴他們:事件已發(fā)生,結果已注定,這是基于現狀的最優(yōu)解,請自行處理后續(xù)。
這種超乎尋常的理性與冷漠,像一把冰冷的銼刀,在蘇墨離近乎麻木的心上又狠狠刮過。她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時,那空洞的眼神被強行注入了某種沉重到令人心碎的東西——責任。
“科學部,分析‘觀察者’提供的數據,評估封印穩(wěn)定性及環(huán)境風險?!?
“導航部,計算返回穩(wěn)定軌道路線,規(guī)避殘留能量亂流?!?
“醫(yī)療部……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群體性應激反應。”
她的聲音依舊沙啞,卻重新帶上了屬于艦長的、不容置疑的指令性。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凍結的血液中摳出來,冰冷而艱難。
她知道,她現在不能倒下。這艘船上還有數百名船員需要她帶領,地球的危機尚未完全解除,而林戰(zhàn)用生命換來的局面,需要有人去堅守,去善后。
就在這時,她的個人終端接收到了一條來自地球陳老的、標注著絕密·捷報的加密信息。信息內容顯示,就在核心區(qū)域“回響之門”被徹底關閉、博士意識遭受重創(chuàng)的同一時間,地球百慕大區(qū)域那失控的“潮汐之印”能量反應驟然衰減,全球范圍內的能量亂流和蝕能污染擴散趨勢得到了有效遏制!“方舟會”的抵抗力量似乎也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出現了混亂和士氣崩潰,陳老主導的地球聯盟部隊正在趁機反擊,局面首次出現了決定性的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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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園的危機,因他在這遙遠深空的終極犧牲,迎來了轉機。
蘇墨離看著這條信息,心中沒有喜悅,只有一種混合著巨大悲痛與諷刺的酸楚。他成功了,守護了他想守護的一切……唯獨,沒有守護住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