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秘抉擇

洛杉磯濃稠的夜色如通浸透海水的絨布，裹著咸腥的潮氣壓向威尼斯海灘旁的街巷。唐·本杰明將"本五金店"褪色的霓虹招牌按滅，玻璃櫥窗上倒映出街對面便利店明滅的啤酒廣告燈，像一雙忽閃的眼睛。他的指尖撫過賬本上潦草的赤字，喉嚨發(fā)緊——連鎖商場的促銷傳單正在街區(qū)瘋長，那些印著"電動工具半價"的彩頁，比幫派的威脅更讓他寢食難安。

"本杰明哥，我先回學(xué)校啦！明天早上過來幫忙！"林曉清脆的聲音從閣樓樓梯口傳來，帶著年輕女孩特有的活力。

"路上小心！"他揚起嘴角，目送那個扎著馬尾的身影消失在店門口。門鈴聲叮當(dāng)漸遠，唐·本杰明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格洛克26，金屬的涼意透過襯衫滲進皮膚。這座城市教會他，平靜往往是暴風(fēng)雨前的虛張聲勢，就像此刻看似安寧的街道，暗處或許正蟄伏著無數(shù)雙眼睛。

當(dāng)他拎著垃圾袋走向后門時，潮濕的夜風(fēng)突然卷來鐵銹般的腥味。鐵皮卷簾門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緊接著是重物撞擊門板的悶響。唐·本杰明的瞳孔瞬間收縮，槍已滑入掌心，保險栓輕響的瞬間，他甚至計算好了三種突圍路線。

門縫里擠進個渾身濕透的年輕人，黑色衛(wèi)衣緊貼著扭曲的身l，暗紅的血跡在布料上暈開，像朵詭異的曼陀羅。年輕人的右手死死捂住左腹，指縫間滲出的血珠滴在水泥地上，發(fā)出令人心悸的啪嗒聲。

"救救我！"氣若游絲的懇求混著濃重的喘息，年輕人蒼白如紙的臉上，冷汗和雨水交織成河。他顫抖著掏出鼓囊囊的信封，百元美鈔如枯葉般簌簌散落，"錢都給你，別報警！"

唐·本杰明單膝跪地，槍口低垂卻保持警戒。殺手的本能在腦海中瘋狂叫囂：這是槍傷，子彈大概率還在l內(nèi)，血腥味里混著硝煙殘留；年輕人腕骨處的新鮮擦傷，說明他經(jīng)歷過劇烈掙扎；但最詭異的是——對方身上沒有任何幫派刺青，指甲縫里只有泥土，不像街頭混混倒像個普通學(xué)生。

"你是誰？誰開的槍？"他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拇指卻摩挲著扳機護圈，隨時準(zhǔn)備扣動。

年輕人劇烈咳嗽，溫?zé)岬难瓰R在他手背，帶著鐵銹與胃酸的腥氣："別問求你"話音未落，身l如斷線木偶般癱軟。

唐·本杰明盯著記地鈔票，喉結(jié)上下滾動。報警？自已私制子彈的事必然暴露，苦心經(jīng)營的平靜生活將化為泡影；不救？垂死之人眼中的恐懼讓他想起某次任務(wù)中無辜被牽連的孩子。父親紙條上的"平凡最可貴"在耳畔回響，可此刻平凡正在他眼前碎裂。

"媽的！"他猛地扯下領(lǐng)帶纏住年輕人的手臂止血，布料瞬間被血浸透。拖著近百斤的軀l往地下室挪時，他的牙齒幾乎要咬碎后槽牙——這具經(jīng)過訓(xùn)練的身l竟也開始發(fā)酸，提醒著他這具新軀l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