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母留下的。"唐·本杰明打斷她,喉結(jié)滾動著咽下酸澀。記憶中母親在廚房哼歌的模樣、父親深夜調(diào)試工具的背影,此刻都與眼前的地契重疊。
林曉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小心翼翼地將地契放回他手中:"原來......"她咬著嘴唇,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轉(zhuǎn)身,從收銀臺底下摸出個鐵盒,"對了!今天早上有個戴墨鏡的男人來打聽你,說要買特殊型號的扳手,我按你教的,說沒貨給打發(fā)走了。"
唐·本杰明的瞳孔微微收縮,伸手按住林曉的肩膀:"從今天起別來店里了。"
"為什么?!"少女急得跳腳,"便利店的熱水器還沒修......"
"最近街區(qū)不太平。"他從柜臺下取出備用shouqiang,檢查彈匣的動作行云流水,"你只是留學(xué)生,沒有自保能力。回學(xué)校待著,鎖好宿舍門,遇到任何不對勁立刻報警。"
林曉的眼眶突然紅了:"那你呢?你一個人......"
"我有這個。"唐·本杰明晃了晃地契,扯出個安慰的笑容,"還有老伙計。"他拍了拍身后的老皮卡,改裝后的引擎發(fā)出低沉的轟鳴,像是在回應(yīng)。
送走林曉后,唐·本杰明獨自坐在空蕩蕩的店里。夕陽透過積灰的玻璃灑進(jìn)來,在工具臺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條紋。他翻開賬本,父親工整的字跡記錄著二十年前的進(jìn)貨單:"扳手十箱,水管接頭五十個......"而最新一頁是林曉歪歪扭扭的筆跡:"便利店熱水器維修預(yù)約,明日上午十點"
。
此刻,在德克薩斯州赫斯特家族占地百畝的莊園內(nèi),水晶吊燈下的爭吵聲震得彩繪玻璃嗡嗡作響。家族會議室里,唐·本杰明的外公癱坐在雕花座椅上,看著眼前幾個兒子為爭奪海外金融業(yè)務(wù)代理權(quán)撕破臉皮。賬本被憤怒地摔在地上,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因不當(dāng)投資導(dǎo)致的資金虧空,威士忌酒液在波斯地毯上暈染出深色痕跡。為平息這場內(nèi)斗,家族已經(jīng)折損了三名核心成員,而更多的暗流還在涌動,根本無暇顧及千里之外的洛杉磯。
唐·本杰明摩挲著地契邊緣,忽然想起日記本里只字未提的祖父。"父親的父親又在哪里?"他望著墻上父親的舊照片喃喃自語。泛黃的照片里,年輕的父親穿著工裝,身后是初建的五金店,背景里隱約可見一面繡著繁體龍紋的錦旗。他的手指輕輕撫過照片,突然意識到——那些父親從未提及的東方元素,或許正是線索。
事實上,遠(yuǎn)在萬里之外的龍國山城,一間掛著"唐氏鐵藝"匾額的老鋪內(nèi),白發(fā)蒼蒼的唐老爺子正對著泛黃的家書出神。當(dāng)年兒子為逃避家族安排的聯(lián)姻,偷偷登上遠(yuǎn)洋貨輪,自此音訊全無。老人顫抖著撫摸相框里嬰兒的照片,那是從洛杉磯輾轉(zhuǎn)寄來的周歲照,照片背面寫著"爸,我有兒子了,他叫本杰明"。窗外的嘉陵江水流淌不息,岸邊的吊腳樓在暮色中若隱若現(xiàn),沒人知道,兩個世界的牽掛,終將在命運的齒輪轉(zhuǎn)動下,產(chǎn)生劇烈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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