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可以壓到三點八億，條件是讓他的人進(jìn)入港口管理團隊?！拱驳铝业氖种冈凇腹芾韴F隊」四個字上敲了敲，「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安插眼線。」
唐·本杰明靠在椅背上，手指摩挲著下巴。包間里很靜，通風(fēng)口的氣流聲忽然變得清晰?！缚梢源饝?yīng)他，但管理團隊的人事權(quán)必須在我們手里。讓貞觀集團分離一個公司出面收購，用他們的殼，這樣不會引起巖崎家的警覺?！?
「分離一家公司？」安德烈有點意外，「那家剛成立的離岸公司？注冊資本才一千萬?！?
「正合適?！固啤け窘苊髂贸龉P，在文件邊緣寫著「隔斷」兩個字，「注冊資本少，才顯得我們沒那么大胃口。讓財務(wù)部門做份假的資金流水，看起來像是突然拿到了投資，急需港口資源?！?
安德烈點頭：「我讓律師準(zhǔn)備合同，爭取下周簽意向書。不過……」他頓了頓，「巖崎明太不會輕易放手，他肯定會調(diào)查貞觀的背景。」
「讓他查。」唐·本杰明笑得莫測，「你搭好了背景板，一個在卡塔爾做石油生意的華裔富商，急需拓展北美市場。資料做得天衣無縫，連他在瑞士銀行的賬戶流水都有。」
安德烈看著他，眼底閃過一絲了然。唐·本杰明做事向來如此，看似臨時起意，實則早已布好局?！改菐r崎三司那邊，怎么答復(fù)？」
「告訴他，我們接受他的投名狀，但要看到實際進(jìn)展?！固啤け窘苊骱仙衔募A，「給他兩周時間，讓他去和他三哥周旋。如果拿不到使用權(quán)，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安德烈嗯了一聲，從公文包里又拿出另一份文件：「還有件事，港島李家那邊有出售港口的想法。」
「李家？」唐·本杰明接過文件，「他們不是一直攥著核心港口資源不動嗎？」
「據(jù)說是虧了很多錢，但是真實情況誰又知道呢，不過加上歐美能源運輸線收縮，他們手頭確實緊了?！拱驳铝抑钢募锏臈l款，「但他們精得很，放出消息說要出售的是鹿特丹港的三成股權(quán)，還有洛杉磯長灘港的部分倉儲區(qū)，國內(nèi)的港口連碰都沒提——顯然是想保牢根基，只割點海外的肉?！?
唐·本杰明的手指在「鹿特丹港」幾個字上停了停。那是歐洲最大的集裝箱港口，要是能拿到三成股權(quán)，等于在歐洲的運輸網(wǎng)絡(luò)里楔進(jìn)一根樁子?！嘎固氐じ鄣奈恢帽刃菟诡D更關(guān)鍵，連接著萊茵河航運帶，黑火在中歐的礦產(chǎn)運輸剛好能用上?！?
「我算過賬，」安德烈調(diào)出一份數(shù)據(jù)報表，「李家對鹿特丹港的估值在七億美金左右，三成就是二點一億。他們還附帶了長灘港的倉儲區(qū)，打包價加起來不到三億，性價比很高?！?
唐·本杰明指尖敲擊著桌面，發(fā)出規(guī)律的輕響：「他們?yōu)槭裁催x在這個時候拋售？歐美港口的收益雖然不如從前，但也不至于急著出手?！?
「有兩個說法，」安德烈側(cè)身從公文包抽出份財經(jīng)簡報，「一是李家想集中資金投新能源船運，二是他們在和迪拜港口世界競標(biāo)非洲的新碼頭，需要現(xiàn)金周轉(zhuǎn)。不管哪種，對我們都是機會?！?
「讓貞觀集團出面接觸?！固啤け窘苊骱鋈恍α?，「用『拓展歐美能源運輸網(wǎng)絡(luò)』當(dāng)理由，顯得我們的布局很連貫。」
安德烈點頭：「我已經(jīng)讓貞觀的法務(wù)團隊研究鹿特丹港的股權(quán)結(jié)構(gòu)了，李家持有的那部分剛好沒有投票權(quán)限制，只要價格談攏，就能直接接手?！顾D了頓，又補充道，「關(guān)鍵是后續(xù)整合——李家在鹿特丹港經(jīng)營了十五年，管理層都是自己人，我們要想真正掌權(quán)，得慢慢換血?！?
「不急?！固啤け窘苊鞣_另一份文件，上面是他手寫的運輸網(wǎng)絡(luò)草圖，「先把殼子拿過來。等休斯頓港和鹿特丹港都到手，就用貞觀集團的名義成立運輸公司，專門承接黑火的海外業(yè)務(wù)?！?
他用紅筆在地圖上畫了條線，從休斯頓港穿過大西洋，連接到鹿特丹港，再延伸到中東的碼頭：「這樣一來，從美洲開采的能源、歐洲加工的設(shè)備、中東的礦產(chǎn)，都能走我們自己的運輸線，成本至少能降三成，還能避開那些第三方公司的監(jiān)控。」
安德烈看著那條紅色的線，忽然想起十年前他們在華爾街的辦公室里，也曾對著世界地圖做過類似的夢，只是那時的線條還很模糊?！感枰嗌賳淤Y金？」
「十五億?！固啤け窘苊鲌蟪鰯?shù)字，「這個價格太多了，所以我不打算自己玩船隊，我們只玩港口，這樣我們就永遠(yuǎn)有主動權(quán)?！?
「這符合我們的經(jīng)營理念?！拱驳铝液仙衔募?。
包間門被輕輕敲響，卡特探進(jìn)頭來：「老板，秘書處發(fā)來了巖崎三司的急件?！?
唐·本杰明和安德烈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驚訝。
卡特退出去后。安德烈打開電腦郵箱，里面有一個秘書處轉(zhuǎn)發(fā)上面用日文寫著：「明太已同意會面，周三下午三點，休斯頓港口辦公室。」
下面署名是「巖崎三司」。
唐·本杰明把紙條遞給安德烈，指尖在紅繩結(jié)上捻了捻：「比我們預(yù)想的快?！?
「太快了，反而可疑。」安德烈看著紙條上的字跡，「他三哥沒理由這么痛快?！?
「不管怎么說，機會來了?！固啤け窘苊靼鸭垪l塞進(jìn)打火機，火苗舔舐著紙邊，很快燒成一小撮灰燼，「周三你去休斯頓，洛杉磯貞觀的文件你讓人處理，順便讓團隊加快和李家接觸的節(jié)奏——趁他們還沒和其他人那邊談攏。」
「你帶上保鏢」
「我讓湯姆安排?！顾粗覡a被風(fēng)吹散在地毯上。
安德烈看了眼表：「兩點半了，我下午還要見銀行的人?！?
「走吧。」唐·本杰明拿起公文包，走到門口時忽然停下，「對了，讓財務(wù)給貞觀集團追加一筆投資，表面上看是為了收購港口，實際上……」
「實際上用來籌備港口經(jīng)營公司?！拱驳铝医釉?，「我明白?！?
兩人走出包間時，卡特和杰森正坐在走廊盡頭的椅子上，面前的餐盤已經(jīng)空了，見他們出來，立刻站起身?！杠囎觽浜昧??！箍ㄌ氐吐曊f。
老頭站在樓梯口，躬身相送，目光在他們空著的甜點碗上停留了一瞬，沒說話。走到門口時，唐·本杰明忽然回頭，看著那塊褪色的木牌：「下次來試試他們的牛排?！?
安德烈笑了：「你不是說工作時吃紅肉會昏沉？」
「等這兩件事搞定，就不算工作時間了。」他推開門，午后的陽光涌進(jìn)來，在他西裝上鍍了層金。
停車場里，黑色的賓利和黑色的邁巴赫并排停著。唐·本杰明拉開車門時，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他接起來，里面?zhèn)鱽碜粢恋穆曇簦瑤еc雀躍：「唐先生，我們在別墅的泳池里發(fā)現(xiàn)了只海龜，你說它是不是從海里游過來的？」
背景音里有伊莎貝拉的笑聲和克洛伊的驚呼。唐·本杰明看著車窗外掠過的棕櫚樹，喉結(jié)動了動，只說：「別碰它，叫人來處理。」
掛斷電話，他對杰森說：「回比弗利山莊別墅?！?
引擎發(fā)動的瞬間，他從后視鏡里看到安德烈的車拐進(jìn)了另一條路，像兩條原本交匯的河流，又奔向各自的航道。而他知道，用不了多久，這些分散的水流，終將匯入同一片海洋——。
車窗外的比弗利山莊漸漸遠(yuǎn)去，唐·本杰明閉上眼睛，腦海里浮現(xiàn)出鹿特丹港的平面圖，那些縱橫交錯的集裝箱碼頭，像極了等待落子的棋盤。他喜歡這種感覺，將棋子一步步落在該落的位置，直到最后關(guān)頭，才亮出真正的底牌。
至于馬里布別墅里的三個女孩，此刻已被他歸入「待處理」的類別，像那些暫時用不上的文件，需要時再翻閱，不需要時，就該待在抽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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