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休斯頓港口初次談判
洛杉磯市中心的麗思卡爾頓套房里，巖崎明太的指尖在真皮沙發(fā)扶手上輕輕敲擊。窗外的好萊塢標志在霧霾里若隱若現(xiàn)，像枚褪色的郵票。他已經(jīng)等了十七分鐘，茶幾上的抹茶早已涼透，瓷杯邊緣凝著圈深綠的漬痕。
「比爾先生，」巖崎明太終于開口，英語帶著點京都腔的軟糯，卻掩不住眼底的審視，「我是看在三司的面子上才飛過來的。唐先生既然沒空，至少該讓安德烈先生出面吧？」
比爾坐在他對面，西裝袖口的紐扣擦得锃亮。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抬手示意身后的分析師打開筆記本電腦：「唐總正在歐洲考察漢堡港，這是他臨走前簽署的授權(quán)書。」文件投影在墻上，唐·本杰明的簽名龍飛鳳舞，旁邊附著公證處的鋼印。
巖崎明太的目光在授權(quán)書上停留了三秒，指尖捻起桌上的和紙折扇，慢悠悠地展開：「貞觀集團倒是年輕有為，讓一個沒有貞觀具體職務(wù)的人來談四億美金的交易?！?
「巖崎先生說笑了?！贡葼栒{(diào)出休斯頓港的衛(wèi)星地圖，紅色方框圈出lng專用泊位，「我們看重的不是交易金額，是長期合作。這是過去五年休斯頓港的lng吞吐量數(shù)據(jù)，年均增長7.3%，但您的運營成本卻比行業(yè)平均高11%——」
「我沒興趣聽這些。」巖崎明太合上折扇，扇骨敲擊掌心發(fā)出輕響，「三司說，唐先生是個痛快人。四億五千萬，一次性付清，港口屬于你們貞觀集團。同意，我們現(xiàn)在就簽意向書；不同意，我明天就飛回日本?！?
比爾身后的分析師剛要開口，被他抬手制止。他從公文包里拿出份文件，推到茶幾中央：「這是第三方評估機構(gòu)的報告，您的港口設(shè)備折舊率已經(jīng)達到62%，按重置成本計算，合理估值應(yīng)該在三億八千萬?！?
巖崎明太的眼角跳了跳。他沒想到對方連設(shè)備折舊都算得這么細，像提前扒光了他的底褲?！冈u估機構(gòu)是誰找的？怕是貞觀集團自己的人吧。」
「是普華永道。」比爾調(diào)出評估機構(gòu)的資質(zhì)文件，「他們做過全球78個港口的估值，誤差率不超過3%?！顾D了頓，語氣陡然轉(zhuǎn)硬，「何況您的現(xiàn)金流狀況，恐怕?lián)尾坏矫魈臁０闹掼F礦的虧損報告，我們也看到了?！?
這句話像根針，刺破了巖崎明太維持的鎮(zhèn)定。他端起涼透的抹茶喝了口，茶味澀得像沒熟的柿子：「比爾先生這是在威脅我？」
「是提醒。」比爾身體微微前傾，領(lǐng)帶夾上的鉆石在燈光下閃了下，「鹿特丹港的股權(quán)轉(zhuǎn)讓已經(jīng)進入盡職調(diào)查階段，貞觀集團的資金池就這么大——您要是覺得四億五千萬合理，我們可以先放下休斯頓，全力跟進歐洲項目?！?
套房里的空調(diào)似乎出了點問題，空氣漸漸變得粘稠。巖崎明太的手指在折扇上反復摩挲，竹制的扇骨被捏出淡淡的指痕。他知道比爾說的是實話，李家放出的消息已經(jīng)攪動了歐洲航運圈，貞觀集團確實有底氣轉(zhuǎn)身離開。
「讓我考慮考慮?！箮r崎明太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洛杉磯的天際線在他身后鋪展開，像條綴滿燈珠的項鏈。他想起當年，父親把休斯頓港的管理權(quán)交到他手上時說的話：「港口是活的，你得順著潮水走，不能跟浪頭硬撞?！?
比爾看了眼表，時針指向五點半：「我們明天上午九點還在這里等您的答復。另外，」他補充道，「如果你們想在北美加州有所建樹我建議還是賣給我們貞觀集團是最好的選擇?！?
巖崎明太的背影僵了下，沒回頭。
比爾走出麗思卡爾頓時，晚風卷著太平洋的潮氣撲面而來。他掏出手機給安德烈打去電話，指尖還殘留著談判時攥緊的汗?jié)瘛?
「他沒松口。」比爾靠在車門上，看著酒店門口旋轉(zhuǎn)的玻璃門，「但眼神慌了，畢竟加州我們地頭蛇還是能頂住他們的?！?
安德烈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帶著點電流的雜音：「意料之中。四億五千萬是他的心理防線，第一次談判不可能破?！?
「我故意把普華永道的評估報告做舊了，讓他以為我們早就盯上這個港口，不是臨時起意?！贡葼柪_車門，真皮座椅的涼意透過西褲滲進來，「還暗示他，我們知道他挪用港口資金補鐵礦虧空的事——其實艾斯還沒查到實錘，但他顯然心虛了。」
「干得不錯。」安德烈輕笑了聲，「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給巖崎三司施壓?！贡葼栂蛋踩珟У膭幼黝D了頓，「他比我們更急著促成交易。我會讓助理『不小心』把談判僵局透露給他，再暗示巖崎明太可能接觸迪拜港口世界——他肯定會想辦法攪黃他三哥的后路。」
車窗外的車流匯成光的河，比爾忽然覺得后視鏡里的麗思卡爾頓像只蟄伏的獸。巖崎兄弟這盤棋，他們不過是輕輕推了顆子，棋盤已經(jīng)開始震動。
「需要我讓艾斯配合放點消息嗎？」安德烈問。
「不用?！贡葼柎蛑?，引擎的低鳴混著晚風里的香水味，「巖崎三司的眼線比我們想象的多，他自己會查。我們只要等著看戲就行?！?
掛了電話，比爾給巖崎三司的助理發(fā)了條信息：「今日談判未達共識，巖崎明太先生似乎更傾向與中東資本合作?！拱l(fā)送成功的提示彈出時，他笑了笑——這招借刀sharen，是唐·本杰明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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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sombreroloco餐廳的霓虹招牌在威爾希爾警局對面閃著紅光，像塊被曬化的糖。唐·本杰明推開玻璃門時，艾米麗正坐在靠窗的位置，警徽別在米白色的襯衫上，銀質(zhì)的邊緣被夕陽鍍成了金。
「剛處理完一個盜竊案。」艾米麗把菜單推給他，指尖沾著點番茄醬，「downtown的流浪漢把奢侈品店的櫥窗砸了，就為了搶塊百達翡麗——跟你手腕上這塊很像?！?
唐·本杰明低頭看了眼手表，笑了：「我的是真的，搶去也戴不踏實?！?
女招待端來墨西哥卷餅，玉米餅的焦香混著鱷梨醬的清爽漫開來。艾米麗拿起一塊，咬下去時嘴角沾了點奶酪，像只偷吃東西的貓：「明天去德國？」
「嗯，跟米歇爾一起。」唐·本杰明用叉子戳開青檸，汁水滴在卷餅上，酸得恰到好處，「漢堡港的監(jiān)事會主席是個老派德國人，非說要見本人才能談?！?
「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拿?？」艾米麗掏出隨身攜帶的小本子，筆尖懸在紙上，
「不用?！顾醋∷氖?，她的指腹有層薄繭，是常年握槍磨-->>出來的，「商業(yè)談判，比的是籌碼，不是陰私?！?
艾米麗把本子收起來，忽然壓低聲音：「我父親最近在打探你的消息。我說你在忙著做生意，沒空管你們這些政客的事?！?
唐·本杰明的叉子頓了頓：「他還說什么了？」
「沒有再說什么了?！拱惡攘丝陲嬃希^喉嚨時，她皺了皺眉，「不過我總感覺他需要你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