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一旁的匕首,姜繆閉上眼睛一揮,沒有預料中的疼。
睜開眼,帶著白玉扳指的手上多出一道鮮紅的口子。
很奇怪。
平日對上宋墨溫柔的眼神她總節(jié)節(jié)敗退,還不自在,可現(xiàn)在這人目光冷冷望著她,更讓她一顆心好似被剖開。
“宋墨還沒弱到讓靠傷害別人來保命。”
進了京城隊伍自然分開。
有了太子的提醒,宋墨直接衣服都沒換趕著進宮復命。
姜繆倒是得了空,想了想便不急著先回府,反而又拐進了萬宣樓。
小二這次許是得了臨羽的囑咐,見到姜繆頓時一喜,不動聲色的帶著帶著人就往暗方向領著:“您上次說的那道菜小店準備許久了,還請您去后廚觀摩觀摩。”
等避開了人群,立刻壓低了嗓音:“那個姑娘醒了!”
“醒了?”
姜繆大喜。
三步并成兩步直接到了門口敲了敲門,卻沒人應。
看著虛掩著的門,姜繆猶豫了一瞬推門進去。
突然一陣寒風襲來,一陣寒光閃過,姜繆垂眸一柄鋒利的匕首抵在她的喉嚨只隔著一根發(fā)絲的距離。呼吸間都能感受到刀刃上傳到皮膚上的寒芒。
輕嘆一口氣,姜繆背著手臉色卻絲毫不慌,聲音低啞還帶著激動下的輕顫:“阿靖?!?
頸間的匕首一抖,“你是誰?”
阿靖一臉陰狠的盯著姜繆,滿眼的戒備,身形好似一頭狼。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姜繆不急不慌,語調輕緩更多了幾分讓人信服的滋味:“阿靖,難道沒人告訴你,是我救了你嗎?”
不躲避的和阿靖犀利的眼神對視,姜繆勾了勾唇:“阿靖,你忘了咱們約定十六歲時把你接過來和我和母親一起生活,對不起是我失約了?!?
“你……”
“公主?!?
哐當一聲,匕首掉落在地上。
阿靖面色大變,一步步的后退大顆大顆的落著淚。
咚的一聲跪在地上。
“公……主?!?
聽到這熟悉又陌生的稱呼,姜繆也忍不住鼻子一酸,伸手去拉阿靖卻怎么都拉不動。
“狼王保佑,讓我見到你?!?
阿靖聲嘶力竭的低吼著,消瘦的面孔上都是興奮的精光,揮動著手對著窗外的天空,淚水將頭發(fā)都糊在臉上。
看著她這樣,姜繆的喉嚨也宛如堵住一般,強忍著心口一陣比一陣更猛烈的痛,嘴唇不由的輕顫起來。
“公主,公主,聽說你回到姜國我很高興,他們對你好不好,王妃娘娘好不好……”
手腕和肩膀被緊緊的拉住,指甲幾乎都要扣進肉里,見阿靖一雙眼都嘔的猩紅,更是期待的看著她等著一個荒唐的答案。
姜繆揚唇苦澀一笑:“阿靖,只有我回來了?!?
“什么?”
身上被捏住的痕跡氣力越來越大,姜繆咬了下下唇淡淡開口:“你難道不知道,母親已經(jīng)自縊回到姜國的只有我?!?
“王妃娘娘……死了?”
阿靖愣愣的跟著學說話,語調里都是變調的難以置信,見姜繆點頭后,頓時尖叫著甩開姜繆的手,指著她瘋癲的狂笑起來:“不可能,王妃娘娘有神仙保佑,不,她就是神仙的。定是有賊人害她,公主有沒有替她報仇?”
姜繆咬唇搖頭。
阿靖用看陌生人的視線死死盯著姜繆。
似乎這時候才看清姜繆身上珠光寶翠。
譏諷的狂笑:“公主怕失去現(xiàn)在的富貴,都忘了自己是什么人了吧。”
“阿靖,不是這樣的?!?
姜繆伸出手去拉,又一次被甩開了手。
“公主,您是公主,阿靖只是狼群里長大的野孩子,別讓我弄臟了你的手。是王妃娘娘分了我一口飯,替我求情我才活下來,阿靖雖然沒有你懂得多,但阿靖一直把自己當成王妃娘娘的奴才,看到王妃娘娘和你受欺負,我每天都恨不得劈下一道雷劈死這些畜生,而你!”
深深吸了一口氣,阿靖喉嚨粗重的喘著氣。
突然發(fā)了狠一樣,沖過來撕扯著姜繆身上的衣服。
“這些衣服迷惑了你,你不要穿……我都撕了他,我……你……”
他本就高大,常年捕獵指甲又長又鋒利。
幾下就把姜繆的袖口撕開。
看到姜繆脖子上的紅痕,又看到手腕處傷痕……阿靖的手顫了又顫,頓時泄了所有的力氣,她知道衣服下還會有傷,可卻沒有力氣繼續(xù)去探究。
用手背快速的擦去眼角的淚水。
瞪著那痕跡,手心張開又合上,頓時手足無措。
姜繆站在那任由阿靖宣泄所有的情緒,聽著那些多錐心誅心的譏諷,卻不生氣。
只有刺骨的痛從心口涌出。
扯了扯嘴角,反過來安慰起了眼前的人。
“這都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接母親回來,都是為了讓仇人付出代價?!?
扶著門,姜繆耳邊嗡嗡作響,深深吸了一口氣抬腿跨了兩步才走出房間。
想起什么,側過臉沙啞的開口:“這些日子你先呆在這,我抽空就來見你?!?
等姜繆的身影走遠了幾步,房間里的人緩慢的抬起頭,看著那堅毅隱忍,端莊的背影,卻怎么都和記憶里扎著粉團丸子頭躺在草垛上小女兒模樣在母親懷里撒嬌的人對不上影子。
那時候的公主,雖然倔強,但眼底是帶著笑的。
等姜繆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拐角,房間里的阿靖嗚咽的起來,用手緊緊的捂住嘴不愿意發(fā)出一點聲音,怕驚擾了剛離開的人。
“公主……阿靖不是個好奴才,沒保護好你們,”
……
等宋墨從宮里出來時,城中小商販已經(jīng)開始收攤。
一路上都是白日熱鬧后的余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