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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全院大會在住戶們熱情高漲、易忠海興奮、許大茂三人沮喪的氛圍中,圓滿結(jié)束。
禽獸派取得了小小的勝利。
可惜此時興高采烈的易忠海并不知道:李進陽調(diào)出京城醫(yī)院,其實根本不需要花錢。
壓根就沒人想把京城醫(yī)院牽扯進來。
子虛烏有的事,五百還是一千,不就是隨口一說?
易忠海折騰半天,反倒幫李進陽多掙了五百,結(jié)婚的三大件等于是他送的。
該賣的房子,還是得賣。
“王婆婆,前面快到了,我們準備的東西都齊了吧?”
“可別到時候缺了什么,讓秋白難堪。第一次去她家,我想給她爸媽留個好印象?!?
李進陽蹬著自行車,后座載著王媒婆。
王媒婆已年過六十,兩人同乘一輛車,倒不怕旁人閑話。
車把和前杠上掛滿了各式禮品,瓜子花生自不必提,連古巴糖都備了兩袋。另有汾酒兩瓶、大前門香煙兩條、油光光的豬肉五斤,王媒婆懷里還抱著兩丈四的斜紋棉布。
這些加起來,少說也要三十五塊錢。
這一路招搖過市,引得路人紛紛側(cè)目。任誰見了,都要多瞧兩眼,嘖嘖感嘆這戶人家的闊綽。
大院里頭發(fā)生的**,李進陽尚且不知。這兩**正忙著張羅婚事。即便知曉了,也不會放在心上。
海子那人相貌平庸,心思倒活絡。任憑他如何折騰,那套三居室李進陽是要定了。難得遇上這般寬敞的屋子,絕不能錯過。
“哎喲,進陽,這聘禮還不夠體面?我可從沒見過這么周全的禮數(shù)?!蓖趺狡啪o抱著布匹舍不得松手,“單說這兩丈布就夠氣派了。尋常人家一年才一丈二布票,你這一出手就是兩年的份量,夠做一床被面了。”
“在四九城里打聽打聽,誰家能備出這般厚禮?就沖這些,便是不給彩禮錢,女方家也挑不出理來。你放心,這門親事保準能成?!?
如今糧荒剛緩過勁,布匹短缺又成了難題。布票定量一減再減,即便攥著票也難買到現(xiàn)貨。供銷社里時常缺貨,皇城根下尚且如此,聽說城外公社更艱難,不少人家全伙著穿一條褲子,下地干活時只能光著膀子。
王媒婆實在心疼這兩丈多布,忍不住勸李進陽收回去。單是其他禮物已足夠體面。不過李進陽并未采納這個建議。
普通人想買布不容易,但對他這個級別來說完全不成問題。
跟棉紡廠副廠長喝過幾回酒,別說那些"瑕疵布"想要多少有多少,就算隨便買上十匹八匹也輕而易舉。
要不是怕太招搖,李進陽連"的確良"料子都敢送——他家里現(xiàn)成就有一匹。
一匹布有十丈,差不多三十三米長。
所以只送七米次的斜紋棉布,實在有些應付。
拐過幾個彎,就到了王秋白住的大雜院。
所謂大雜院,就是些破舊四合院,住戶們胡亂加蓋房子,弄得雜亂無章。
鄰里之間只留出一條一人寬的過道,其余空地全都蓋滿了房子。
再加上橫七豎八的晾衣竿,更顯得凌亂不堪。
王秋白雖然有個當干部的大伯,但自家條件并不好。
她父親是泥瓦匠,靠手藝吃飯,不過也就是打零工的程度。聽王秋白說,活多時每月能掙十七八塊。
淡季只有十二三塊,家里一直過得很緊巴。
她母親連手藝都沒有,全靠街道派發(fā)的零活,每月能掙七八塊錢就算不錯。
靠這點收入,不但把兩個孩子拉扯大,還供王秋白讀完了高中。
實在不容易。
"進陽,你可算來了!怎么帶這么多東西……"
"快請進,我爸媽都在家等著呢。"
李進陽今天要來的消息,王媒婆昨天就通知了王家,他們準備了兩天。
畢竟不用王秋白和王成多形容,這大雜院里也有軋鋼廠的工人。
王家父母隨便打聽了一下,都吃驚不小。
未來女婿這么有本事?
當然要鄭重接待。
就怕招待不周,將來女兒嫁過去受委屈。
王父王母作為長輩不便出門迎接,但王成已經(jīng)在門口等了兩個小時……
他幫著李進陽推自行車在前頭帶路,卻沒接他手里的東西。
今天,李進陽得親自提著東西上門。
這同時也是個展示自己的好機會。
“爸!”
“媽!”
“秋白!”
“進陽來了。”
這幾聲喊出去,王家人還沒露面,鄰居們倒先紛紛探出頭來。
大家都知道王家女婿今天要來,還是紅星軋鋼廠的大人物,都想湊個熱鬧。
一看這陣勢,大家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大包小包的,得花多少錢?
雖然布袋遮著看不清里面具體是什么,但沉甸甸的,肯定是好東西。
不少鄰居看得眼紅。
王家運氣真是好,早知道也讓自家閨女讀個高中。
說不定也能帶回來個干部女婿呢?
“哎呦,這就是秋白的對象吧?真是一表人才。”
“嘿,你們不知道吧?人家相貌好還是其次,最重要的,他可是軋鋼廠翻譯科的科長,18級干部吶!”
“嚯!”
“不得了,王家閨女真是找了個金龜婿?!?
“李科長,我也是軋鋼廠的,二車間的學徒……”
“李科長,我是四車間的鍛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