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綏之趁著這個空隙,又看似隨意地指著藥柜里對應的幾味藥材,對掌柜說:“這幾味藥,也給我包上少許樣品,我要帶回查驗品質(zhì)。”
掌柜不疑有他,連忙稱了一些樣品包好。
拿到謄抄的記錄和藥材樣品,張綏之仔細收好,再次叮囑掌柜:“今日之事,乃機密公務,不可對外泄露半分,否則……”他故意拉長了語調(diào),留下威脅的余地。
掌柜嚇得連連作揖:“大人放心!小人絕不敢多嘴!絕不敢!”
張綏之點了點頭,這才帶著花翎和阿依朵,轉(zhuǎn)身離開了濟世堂。走出藥鋪,細雨依舊,但張綏之的心情卻如同撥云見日!迷藥這條線索,如同一條隱藏的毒蛇,終于被他揪住了尾巴!
他立刻對身邊二女吩咐道:“花翎,阿依朵,你們立刻分頭行動,去查訪麗江城內(nèi)所有大小藥鋪,特別是那些位置偏僻、不太起眼的!重點詢問,在二月十五日(案發(fā)前幾日)之前,有沒有人大量購買過延胡索、白芷、天南星這三味藥材,或者其中任意一味!記住,要巧妙打聽,不要暴露意圖!”
“明白!”花翎和阿依朵見張綏之神色凝重,知道事關重大,立刻領命,如同兩只靈巧的雨燕,迅速消失在麗江城迷蒙的雨巷之中。
張綏之站在濟世堂的屋檐下,看著灰蒙蒙的天空,任由冰涼的雨絲打在臉上。手中的藥材樣品和購藥記錄,仿佛帶著灼人的溫度。木景云……這位看似公正沉穩(wěn)的木府特使,他的面具,正在被一點點剝開。而真相,已經(jīng)近在咫尺!
雨絲依舊綿綿不絕,將麗江城的青瓦白墻籠罩在一片朦朧的水汽之中。張綏之站在濟世堂的屋檐下,心中卻如同燃著一團火,焦急地等待著花翎和阿依朵的消息。時間一點點過去,每一刻都顯得格外漫長。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就在張綏之幾乎要按捺不住,準備親自去尋時,兩道熟悉的身影終于從不同的巷口匆匆跑來,正是花翎和阿依朵。她們的發(fā)梢和裙擺都被雨水打濕了,臉上卻帶著興奮的紅暈,眼神亮晶晶的。
“綏之哥哥!有消息了!”花翎跑到近前,壓低聲音,難掩激動。
“我們找到了!”阿依朵也氣喘吁吁地點頭附和。
張綏之精神一振,連忙將二女拉到一處更僻靜的墻角,急聲問道:“快說,查到什么了?”
花翎搶先道:“我去了城北幾家小藥鋪,問了一圈,最后在‘回春堂’問到了!那家掌柜記得很清楚,就在二月十四日那天,有個穿著體面、像是個當官模樣的人,去他那里買走了足足五兩上好的白芷!掌柜還說,那人看著面生,不像??停鍪珠熅b,所以印象很深!”
阿依朵緊接著說:“我也是!我在城東的‘百草軒’也問到了!同樣是二月十四日,也是一個官家打扮的人,買走了大量的白芷,分量也不?。∥覇柫四侨说拈L相,百草軒的伙計形容的樣子,和回春堂掌柜說的,還有綏之哥哥你之前跟我們說的木景云的樣子,非常像!都是三十來歲,白凈面皮,說話帶著官腔!”
二月十四日!案發(fā)前一日!同一個人!大量購買白芷!
張綏之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線索完全對上了!木景云果然在案發(fā)前就秘密抵達了麗江城,并且分頭在多家藥鋪購買了配制迷藥所需的關鍵藥材之一——白芷!他如此小心謹慎,分散購買,就是為了不引起任何一家藥鋪的懷疑!再加上他在濟世堂購買的延胡索和天南星,迷藥所需的原料已經(jīng)齊備!
“太好了!你們做得非常好!”張綏之用力拍了拍花翎和阿依朵的肩膀,眼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這下,木景云購買迷藥原料的證據(jù)鏈,幾乎完整了!”
然而,興奮之余,張綏之的頭腦卻異常冷靜。他立刻對二女叮囑道:“不過,我們現(xiàn)在掌握的,還只是間接證據(jù)。我們推測他買了藥去配制迷藥,但并沒有直接證據(jù)證明那迷藥就用在了木德隆身上。而且,我們?nèi)匀徊恢浪鹲haren的確切動機是什么。木德隆已經(jīng)被木府決定撤職查辦,由木景云接任,他為什么還要多此一舉,冒險sharen?這背后一定還有我們不知道的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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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眉頭緊鎖,說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慮:“還有最關鍵的一點,案發(fā)現(xiàn)場窗外那個穿著官靴的腳??!我們確認了那是木景云的靴印,但是……那靴印的尺寸,太小了!根本不像是成年男子的腳!如果木景云是兇手,他為什么要穿一雙不合腳的、明顯偏小的官靴去作案?這太不合常理了!除非……”
一個更大膽、更驚人的猜想在他腦海中浮現(xiàn),但他沒有立刻說出口。這個猜想太過駭人,需要更確鑿的證據(jù)來支撐。
“所以,我們現(xiàn)在絕不能打草驚蛇。”張綏之總結(jié)道,“花翎,阿依朵,你們記住,回到寨子后,關于我們今天在麗江城查到的一切,尤其是購買白芷的事情,絕對不可以對任何人提起,包括木玄霜防御使和阿詩瑪頭目!木景云此人極其狡猾,我們必須萬分小心!”
花翎和阿依朵見張綏之神色如此嚴肅,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連忙鄭重點頭:“綏之哥哥放心!我們一定守口如瓶!”
“好!事不宜遲,我們立刻返回火把寨!”張綏之當機立斷。
三人不再耽擱,騎上快馬,冒著漸漸變大的雨勢,再次踏上返回山寨的路。山路濕滑,馬蹄濺起泥濘,但三人的心卻比來時更加急切和沉重。
回到火把寨時,已是傍晚。雨勢稍歇,寨子里彌漫著潮濕的霧氣。張綏之讓花翎和阿依朵先回住處換下濕衣休息,自己則帶著從麗江城“配”來的幾包普通安神靜氣的藥材,徑直前往木景云的住處。
木景云的狀態(tài)比早上更加糟糕了。他臉上的紅腫似乎消退了一些,但瘙癢依舊劇烈,精神也顯得十分萎靡,躺在榻上,有氣無力。見到張綏之回來,他掙扎著想要坐起,眼中流露出期盼之色。
“木大人,您快躺好!”張綏之連忙上前扶住他,臉上帶著“奔波歸來”的疲憊和“誠摯”的關切,“晚生幸不辱命!快馬加鞭趕回麗江,尋訪了數(shù)家藥鋪,總算根據(jù)記憶中的古方,配齊了幾味藥引。您看,”他拿出那幾包藥材,“這是安神靜氣的方子,先緩解您的癥狀。驅(qū)除瘴毒的根本之藥,還需一味主藥,晚生已托藥鋪加緊尋覓,明日再去取來?!?
木景云接過藥材,雙手微微顫抖,連聲道謝,語氣充滿了“感激”:“有勞賢弟!有勞賢弟了!賢弟為我不辭辛勞,奔波往返,此情此恩,本官……沒齒難忘!”他這話說得情真意切,若非張綏之早已看穿他的偽裝,幾乎要被這“真摯”的表演所蒙蔽。
“大人重了,分內(nèi)之事?!睆埥椫t遜地笑了笑,又囑咐了幾句“按時服藥、好生休息”的話,便起身告辭。
走出木景云那彌漫著草藥味和病氣的房間,張綏之深深吸了一口外面清冷潮濕的空氣,仿佛要滌凈胸中的濁氣。早已在遠處等候的花翎和阿依朵立刻迎了上來。
“綏之哥哥,怎么樣?他信了嗎?”花翎急切地問。
“我們把藥給他了,他千恩萬謝的?!睆埥椫恍?,笑容里卻沒什么溫度。
阿依朵看著張綏之平靜的表情,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道:“綏之哥哥,我們現(xiàn)在證據(jù)已經(jīng)這么多了,為什么還不告訴木玄霜大人,把木景云抓起來?他肯定是兇手?。 ?
花翎也附和道:“是??!他買了迷藥,又去過紅土坡,腳印也對得上!肯定是他用迷藥迷暈了木德隆,然后殺了他,還偽造現(xiàn)場嫁禍給月影和阿詩瑪頭目!”
張綏之搖了搖頭,目光望向暮色中木景云住所那點昏暗的燈火,聲音低沉而冷靜:“不,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我們手上的證據(jù),看似指向明確,但都是間接證據(jù)和推論。我們推測他買了藥配了迷藥,但迷藥在哪里?我們用了嗎?沒有直接物證。我們找到了他的靴印,但無法證明他案發(fā)時就在現(xiàn)場,更無法證明那靴印就是sharen時留下的。至于動機,更是毫無頭緒?!?
他轉(zhuǎn)過頭,看著二女,認真地說:“最重要的是,那個靴印的尺寸問題,始終是我心頭最大的疑點。這不合常理之處,很可能就是揭開整個謎團的關鍵鑰匙。在沒想通這一點之前,貿(mào)然行動,只會打草驚蛇,甚至可能被木景云反咬一口,說我們誣陷朝廷命官。到時候,不僅無法將他繩之以法,反而會連累阿詩瑪姐姐和整個寨子?!?
花翎和阿依朵聽了張綏之的分析,雖然覺得有理,但心中仍有些不甘和焦急。
“那……那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阿依朵問道。
張綏之揉了揉有些發(fā)脹的太陽穴,連日來的奔波和殫精竭慮,讓他也感到了一絲疲憊。他望著漸漸被夜色吞噬的山巒,輕聲道:“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養(yǎng)精蓄銳,明天……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這個案子,離水落石出,應該不遠了?!?
他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岷桶⒁蓝淇粗谀荷酗@得格外清瘦卻挺拔的背影,心中那份信賴和崇拜之情愈發(fā)深厚。她們知道,綏之哥哥一定已經(jīng)有了下一步的計劃。
夜色,如同巨大的幕布,緩緩籠罩了火把寨。寨中的燈火次第亮起,與天上的寒星交相輝映。在這片看似平靜的夜色下,真相與謊、正義與陰謀,正在進行著最后的、無聲的較量。而張綏之,這個來自麗江城的少年進士,正站在風暴的中心,手握關鍵的線索,等待著黎明到來時,那石破天驚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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