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僵立不動,臉頰通紅,朱秀寧先是一愣,隨即也明白過來,俏臉“唰”地一下紅透了,連耳根都染上了緋色。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舉動有多么“不合禮法”,多么……大膽!她慌忙低下頭,雙手緊張地絞著衣帶,聲音細若蚊蚋,帶著濃濃的羞澀和一絲不安:
“綏之……我……我前天在茶莊地牢里……被那徐老板……嚇……嚇到了……”她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后怕和懇求,“我……我還沒完全緩過來……今晚……今晚我們……能不能……先不做那……那件事?我……我還沒準(zhǔn)備好……”
這話如同一聲驚雷,在張綏之耳邊炸響!他瞬間明白了朱秀寧的暗示,也明白了秋棠冬雪乃至太后那番話的深意!原來……原來今晚的邀約,背后竟真有這般意圖!巨大的震驚和一絲被“輕視”的惱怒(他張綏之豈是趁人之危之徒?)讓他脫口而出:“殿下!您……您千萬不要多想!臣絕無此意!臣對殿下唯有敬重,豈敢有半分褻瀆之念!”
他這話本是急于表明心跡,撇清嫌疑,但聽在正處于極度敏感和羞澀中的朱秀寧耳中,卻變了味道。她猛地抬起頭,眼中瞬間涌上了委屈的淚水,聲音帶著哭腔:“你……你這是什么意思?難道……難道你本來就不愿意?是……是我自作多情了?還是你覺得我……我配不上你?”
“不是!絕對不是!”張綏之見她誤會,急得滿頭大汗,連忙解釋,“臣的意思是……是……臣絕無逼迫殿下之意!一切……一切都聽?wèi){殿下心意!殿下若不愿,臣萬萬不敢強求!臣……臣是怕唐突了殿下!”
聽他語無倫次地解釋,朱秀寧眼中的淚水才稍稍止住,但依舊撅著嘴,帶著哭音問道:“那……那你到底愿不愿意……留下來陪我?”
張綏之看著她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模樣,心中最后一絲防線也徹底崩潰了。他嘆了口氣,認命般地點了點頭,聲音沙?。骸俺肌敢狻V灰钕虏幌訔??!?
朱秀寧破涕為笑,用袖子擦了擦眼淚,站起身,紅著臉小聲道:“那……那你今晚就睡在這里吧。我……我讓秋棠她們再拿一床被子來……”說完,她像是怕張綏之反悔,又像是羞得無地自容,轉(zhuǎn)身就快步跑出了暖閣,裙裾拂過門檻,留下一縷幽香。
張綏之獨自一人站在空曠華麗的寢殿內(nèi),看著那張巨大的鳳榻,只覺得恍如夢寐。今晚發(fā)生的一切,都太過離奇,太過……刺激。他真的要留宿長樂宮?與長公主同殿而眠?這……這簡直是……
殿外,朱秀寧一跑出來,早就守在門外的秋棠和冬雪立刻圍了上來,臉上寫滿了八卦和期待。
“殿下!怎么樣?成了嗎?”秋棠迫不及待地小聲問道。
朱秀寧臉頰紅得如同煮熟的蝦子,連連擺手,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沒……沒有!我……我臨時又害怕了……就跟他說……說今晚先……先不做那事了……”
“?。?!”秋棠和冬雪同時瞪大了眼睛,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秋棠跺腳道:“我的好殿下!您怎么關(guān)鍵時刻自己先慫了?當(dāng)起逃兵來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太后娘娘都給您鋪好路了!”
冬雪也無奈地扶額:“殿下,您這樣……張大人會怎么想?還以為您戲弄他呢!”
朱秀寧被她們說得又羞又急,扭著衣角:“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想到……就……就心慌得厲害……要不……要不今天就算了吧?讓他回去?”
“萬萬不可!”秋棠和冬雪異口同聲地反對。秋棠壓低聲音,急切地分析道:“殿下!人都請進來了,被子也說要加了,這會兒再讓人回去,那不是明擺著告訴張大人‘本宮今晚耍你玩’嗎?以后他還敢來嗎?太后娘娘的一片苦心也白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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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也冷靜地補充:“既來之,則安之。殿下既然開了口留人,就不能反悔。今晚即便……不成就好事,同處一室,說說話,也是增進情誼。若此刻將人趕走,前功盡棄?!?
朱秀寧被兩人說得沒了主意,只好紅著臉點頭:“那……那好吧……就……就按你們說的辦……快去拿被子吧……”
秋棠和冬雪相視一笑,這才轉(zhuǎn)身去準(zhǔn)備。而暖閣內(nèi)的張綏之,此刻正對著那張鳳榻,陷入了一場前所未有的、甜蜜而煎熬的內(nèi)心風(fēng)暴之中。這個夜晚,注定漫長。
秋棠和冬雪的動作很快,不多時,便抱來了一床嶄新的、同樣繡著精致花紋的錦被,輕手輕腳地鋪在了拔步床的外側(cè)。鋪好后,兩人對著床上面色通紅、各自僵坐一隅的兩人,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帶著鼓勵和促狹的笑容,然后便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并輕輕帶上了暖閣的門。
“咔噠”一聲輕響,門扉合攏。偌大的暖閣內(nèi),頓時只剩下燭火搖曳的噼啪聲,以及兩人清晰可聞的、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空氣仿佛凝固了,彌漫著一種難以喻的、混合著尷尬、緊張、羞澀和一絲隱秘期待的曖昧氣息。張綏之只覺得渾身僵硬,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眼睛更是不敢往身邊那位尊貴無比的長公主殿下身上瞟。他活了十七年,何曾經(jīng)歷過如此陣仗?與一位金枝玉葉的公主同處一室,甚至……同榻而眠?這簡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朱秀寧也同樣緊張得不行。她雖然貴為公主,但畢竟是個未出閣的少女,平日里接觸的男子除了先父、弟弟嘉靖帝,便是太監(jiān)和少數(shù)幾位德高望重的老臣,何曾與一個年紀相仿、且是自己心儀的男子如此近距離地獨處一室?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臉頰燙得幾乎能煎雞蛋。
兩人就這樣并排坐在床沿,中間隔著足以再坐下一個人的距離,如同兩尊石像,一動不動。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緩緩流逝。
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覺得這樣僵持下去實在太過難熬,朱秀寧忽然輕輕地、極其緩慢地,往張綏之的方向挪動了一點點。她的動作很輕,幾乎微不可察,但在這寂靜的夜里,衣料摩擦的細微聲響卻格外清晰。
張綏之渾身一顫,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
朱秀寧見他反應(yīng)如此之大,心中更是羞澀,但一股莫名的勇氣驅(qū)使著她,又悄悄挪近了一點。兩人的手臂,幾乎要挨到一起。
然后,一只微涼而柔軟的小手,帶著一絲顫抖,小心翼翼地、試探性地,觸碰到了張綏之放在身側(cè)、緊握成拳的手背。
張綏之如同被電流擊中,猛地縮了一下,但那只小手卻固執(zhí)地、輕輕地覆了上來,指尖帶著涼意,卻仿佛點燃了他手背的皮膚。他僵硬地轉(zhuǎn)過頭,對上朱秀寧那雙在燭光下水汪汪、帶著羞怯和期盼的鳳眸。
“綏之……”她輕聲喚道,聲音細弱,帶著一絲祈求。
張綏之的心,瞬間軟成了一灘水。所有的顧慮、所有的恐懼,在這一刻仿佛都被這只柔軟的小手驅(qū)散了。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松開了緊握的拳頭,翻過手掌,將那只微涼的小手,輕輕地、卻堅定地握在了掌心。
他的手心因為緊張而滿是汗水,滾燙。朱秀寧的手則微涼柔軟。兩只手緊緊相握,仿佛能感受到彼此劇烈的心跳通過掌心傳遞過來。一種奇異的、難以喻的親密感和安心感,在兩人之間悄然滋生。
“殿……寧兒……”張綏之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干澀得厲害,他試圖說些什么來打破這令人心跳加速的沉默,憋了半天,竟冒出一句傻話:“你……你平時都這么早睡嗎?還……還穿著鞋呢……”
“噗嗤——”朱秀寧先是一愣,隨即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一笑,如同春冰乍裂,瞬間驅(qū)散了所有的緊張和尷尬。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上那雙精致的軟底繡花鞋,又抬頭看著張綏之那副窘迫又認真的模樣,笑得花枝亂顫:“你……你這人……真是……哪有人這時候問這個的!”
張綏之也被自己這沒頭沒腦的問題逗樂了,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這一笑,仿佛打開了某個閘門。兩人之間的隔閡瞬間消融了大半。朱秀寧索性踢掉了鞋子,赤著一雙白嫩的玉足,盤腿坐在了床上,往張綏之身邊又湊近了些,好奇地問道:“那你呢?你平時在衙門忙到很晚嗎?回家都做些什么?”
張綏之見她如此放松,也漸漸放開了,笑道:“衙門里瑣事繁多,但下值后倒也清閑。無非是看看書,寫寫字,偶爾被花翎和阿依朵那兩個丫頭纏著,陪她們說說話,或者教她們認幾個字。”
“花翎?阿依朵?就是你家那兩個從云南來的小丫頭?”朱秀寧來了興趣,“她們好玩嗎?會不會很調(diào)皮?”
“何止是調(diào)皮!”張綏之做出一副頭疼的樣子,“簡直是兩只小猴子!上房揭瓦,爬樹掏鳥窩,沒有她們不敢干的!前幾日還差點把我書房給點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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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快說說怎么回事!”朱秀寧聽得眼睛發(fā)亮,催促道。
于是,張綏之便開始繪聲繪色地講述起花翎和阿依朵在家的種種“劣跡”,從她們試圖學(xué)做飯差點燒了廚房,到偷偷溜出去看雜耍結(jié)果迷了路,再到為了爭一塊新買的布料差點打起來……他本就口才便給,又帶著幾分夸張和調(diào)侃,直把朱秀寧逗得前仰后合,笑聲不斷。
“哈哈哈……她們也太有趣了!”朱秀寧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比我宮里這些規(guī)規(guī)矩矩的木頭人好玩多了!下次……下次你帶她們進宮來玩好不好?我還沒見過這么活潑的姑娘呢!”
“好啊,只要殿下……寧兒你不嫌她們吵鬧就好。”張綏之笑著答應(yīng)。
不知不覺間,兩人越聊越投機,從家中的趣事,聊到京城的見聞,再到各地的風(fēng)土人情,甚至是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朝野軼事。張綏之本就學(xué)識淵博,見聞廣博,加之性格風(fēng)趣,很懂得如何引經(jīng)據(jù)典、插科打諢來逗人開心。而朱秀寧久居深宮,對外面的世界充滿好奇,聽著張綏之的描述,只覺得新奇有趣,笑聲幾乎沒停過。
暖閣內(nèi),燭影搖紅,笑語晏晏。先前那令人窒息的緊張和羞澀,早已被一種輕松、愉悅甚至帶著幾分親昵的氛圍所取代。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朱秀寧已經(jīng)不知不覺地側(cè)過身子,將頭輕輕靠在了張綏之的肩膀上。張綏之起初身體一僵,但感受到懷中少女的溫軟和發(fā)間傳來的淡淡馨香,他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憐惜和保護欲,手臂也自然而然地、輕輕地環(huán)住了她的肩膀。
這一刻,什么君臣之別,什么身份懸殊,仿佛都被這溫馨的氛圍隔絕在外。在張綏之眼中,靠在他懷里的,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讓他敬畏有加的長公主殿下,而只是一個單純、活潑、需要人呵護的少女——寧兒。而他骨子里那份屬于風(fēng)流才子的不羈和溫柔,也在這特定的情境下,被悄然釋放出來。他發(fā)現(xiàn),逗弄這位尊貴的公主開心,看她展露笑顏,竟比贏得任何才子佳人的青睞都更讓他有成就感。
然而,兩人的親密也僅止于此。盡管相擁而臥,耳鬢廝磨,但張綏之始終保持著最后的克制和尊重,沒有任何逾矩的舉動。而朱秀寧,雖然大膽地依偎在他懷中,享受著這份前所未有的溫暖和安全,但少女的矜持和母后那番“教導(dǎo)”帶來的羞澀,也讓她不敢有進一步的行動。這份發(fā)乎情、止乎禮的親近,反而更顯珍貴。
就在這溫馨靜謐的時刻,暖閣窗外,隱約傳來一陣女子的說笑聲,由遠及近。
一個年輕嬌媚的聲音帶著幾分炫耀說道:“青黛姐姐,您可回來了!陛下今天又召您去伺候了?真是天大的恩寵呀!”
另一個聲音,帶著明顯的得意和慵懶,回應(yīng)道:“那是自然!陛下今日心情好,特別疼我呢……哎呦,我這身子骨,都快被陛下給揉散了……”話語中充滿了暗示和炫耀。
這聲音清晰地傳入了暖閣內(nèi)。張綏之微微蹙眉,疑惑地低聲問道:“寧兒,外面這是……?”
靠在他懷里的朱秀寧,臉上的笑容瞬間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淡淡的嘲諷和冷漠。她撇了撇嘴,語氣平淡地說道:“沒什么,一個以前在我宮里伺候的丫頭,叫青黛。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運,昨天晚上被陛下看上了,臨幸了一回。這不,今天又被叫過去了。這會兒正得意著呢。”
張綏之聞,心中了然。宮中宮女被皇帝臨幸,本是常事,但聽朱秀寧這語氣,似乎對此事并不怎么高興,甚至有些……不屑?他聰明地沒有多問。
朱秀寧卻忽然抬起頭,一雙美眸認真地看著張綏之,帶著一絲嬌蠻和不容置疑的意味,說道:“綏之,你聽著。我……我跟她們可不一樣。你……你以后要是……要是真的跟我好了,可得專一!知道嗎?不許像……像陛下那樣,見一個愛一個!”她說著,臉頰又微微泛紅,但眼神卻十分堅定。
張綏之看著她這副又羞又蠻的可愛模樣,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感動。他輕輕握緊她的手,目光坦誠而溫柔:“寧兒,我們現(xiàn)在……說這些是不是還太早了?我們……我們才哪到哪啊。如果你真的……真的喜歡我,我們也慢慢來,好嗎?一步一步,順其自然。我張綏之雖非圣人,但也知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的道理?!?
聽他這么說,朱秀寧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但更多的是被理解和尊重的欣慰。她重新將頭靠回他肩上,小聲嘟囔道:“好吧……慢慢來就慢慢來……不過,”她忽然又抬起頭,狡黠地眨了眨眼,伸出纖纖玉指點了點張綏之的胸口,“我們今天可都睡在一起了!我可是女孩子,清白名聲最是要緊!這便宜,可是讓你給占大了!你以后……可得對我負責(zé)!”
看著她那副故作兇悍實則嬌羞的模樣,張綏之忍不住低笑出聲,心中充滿了柔軟的悸動。他輕輕攬住她,低聲道:“好……負責(zé)……一定負責(zé)……”
夜色漸深,燭火漸微。暖閣內(nèi),一對身份懸殊的年輕人,相擁著,在低語和輕笑中,漸漸沉入了夢鄉(xiāng)。這一夜,沒有驚心動魄,沒有逾矩越禮,只有兩顆年輕的心,在小心翼翼的試探和逐漸升溫的暖意中,悄然靠近。而對于未來,誰又能預(yù)料呢?至少此刻,他們是安寧而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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