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九日,寅時剛過,北京城還籠罩在一片黎明前最深沉的黑寂之中。秋寒深重,霜露凝結(jié),打更人悠長而空洞的梆子聲,在空曠的街道上回蕩,更添幾分蕭索。大多數(shù)百姓尚在睡夢之中,整座城市如同蟄伏的巨獸,只有零星幾處為生計所迫的早市攤販,開始點亮微弱的燈火,準備著一天的營生。
在南城靠近宣武門的一處極為偏僻、房屋低矮破敗的陋巷深處,一座看似廢棄已久、院墻傾頹的土地廟小院地窖內(nèi),卻透出一點如豆的昏黃燈光。
地窖內(nèi)空氣混濁,彌漫著潮濕的霉味和廉價燈油燃燒的氣味。狹窄的空間里,擠著七八個年紀在十五六歲到二十歲出頭的年輕男女,他們衣衫襤褸,面有菜色,此刻正裹著破舊的棉被,蜷縮在鋪著干草的角落酣睡。這些,都是竇娘暗中收留、庇護的可憐人——有些是她父親王思(原翰林院編修)府上遭難后僥幸逃脫的忠仆子女,有些則是其他因各種緣故被抄家、流放的犯官之后,在京中無依無靠、東躲西藏的孤雛。
地窖口遮擋的破木板被輕輕移開,一道纖細的身影,牽著一個小女孩,踩著吱呀作響的木梯,悄無聲息地走了下來。正是竇娘和胡杏兒。
盡管竇娘動作極輕,但地窖內(nèi)幾個警醒的年輕人還是立刻被驚醒了。他們一看到竇娘,如同受驚的幼獸看到了母獸,瞬間從睡夢中彈起,慌忙整理著破舊的衣衫,臉上帶著敬畏和依賴,低聲道:“竇娘姐姐!您回來了!”
他們的聲音驚動了其他人,很快,地窖里所有的年輕人都醒了過來,紛紛圍攏到竇娘身邊。昏暗的燈光下,一張張年輕卻飽經(jīng)風霜的臉上,寫滿了不安與期待。
竇娘看著這些將她視為唯一依靠的弟弟妹妹,清瘦的臉上掠過一絲復(fù)雜的神色,有憐惜,更有一種沉重的責任感。她將躲在自己身后、怯生生的胡杏兒輕輕拉到身前,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對眾人說道:“大家別慌。這是杏兒,我昨夜帶回來的孩子。她……遭遇了很大的不幸,父親被人害死了,現(xiàn)在還有壞人在抓她。從今天起,她暫時和我們住在一起,大家要互相照應(yīng),絕不能對外人提起半個字,明白嗎?”
“明白了,竇娘姐姐!”年輕人們齊聲應(yīng)道,看向胡杏兒的目光中充滿了同情。他們自己就是天涯淪落人,對于同樣遭遇不幸的同伴,有種天然的親近感。
安撫好眾人后,竇娘將其中兩個年紀稍長、較為穩(wěn)重的青年叫到一旁,壓低聲音商議。她將胡杏兒父親是工部趙銘家仆、趙家昨夜被滅門、以及胡杏兒身懷重要圖紙、被神秘勢力追殺的情況,簡要說了一遍。
“……事情就是這樣?!备]娘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不是害怕,而是壓抑不住的悲憤,“杏兒的父親臨死前,讓她務(wù)必把圖紙交給工部左侍郎陳以勤陳大人。這圖紙,恐怕牽扯著極大的干系,甚至……可能和朝中的某些陰謀有關(guān)!”
一個名叫石頭的青年皺眉道:“竇娘姐,這……這太危險了!工部侍郎府邸,豈是我們能靠近的?萬一被那些追殺的人發(fā)現(xiàn),我們……我們所有人都會沒命的!”
另一個叫小草的姑娘也擔憂地說:“是啊,竇娘姐,咱們自身難保,何必再惹這滔天的麻煩?不如……不如想個法子,把這孩子和圖紙悄悄送到順天府或者……或者錦衣衛(wèi)門口?”
“不行!”竇娘斷然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寒光,“順天府?錦衣衛(wèi)?你們以為他們就是青天大老爺嗎?我昨日……昨日好不容易聯(lián)系上一位在詔獄當差的前輩,他冒著天大的風險告訴我……我爹……我爹他……”她的聲音哽咽了一下,雙手緊緊握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才勉強控制住情緒,“他老人家當年在左順門被打得奄奄一息,并未當場斃命!而是……而是被拖進了詔獄!他們……他們是怕我爹不死,在詔獄里……對他下了毒手!是滅口!”
最后兩個字,她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血淚般的恨意!地窖內(nèi)的空氣瞬間凝固了,所有年輕人都屏住了呼吸,臉上充滿了震驚和恐懼!左順門事件,是他們所有人噩夢的開端,而竇娘父親王思的遭遇,更是讓他們對朝廷的最后一絲幻想徹底破滅!
竇娘抬起淚光閃爍卻異常堅定的眸子,掃過眾人:“這朝廷,這官府,早已爛到了根子里!指望他們?不如指望老天開眼!這圖紙,是杏兒父親用命換來的,或許……是揭開某些黑幕的關(guān)鍵!我們不能把它交給那些可能本身就是兇手的人!”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心潮,沉聲道:“石頭,小草,你們聽著。今天我?guī)觾撼鋈ヒ惶?,去見那位詔獄的前輩,看看能否打聽到更多關(guān)于追殺她的人的消息。你們所有人,老老實實待在這里,沒有我的信號,絕不準踏出地窖半步!糧食還夠吃幾天,省著點用。若……若我傍晚之前沒有回來,你們就……就想辦法各自逃命去吧,永遠別再回北京城!”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精彩內(nèi)容!
“竇娘姐!”石頭和小草驚呼出聲,眼中涌出淚水。
“別說了!照我說的做!”竇娘語氣堅決,不容置疑。她轉(zhuǎn)身,拉起胡杏兒冰冷的小手,柔聲道:“杏兒,我們走?!?
離開那陰暗壓抑的地窖,重新呼吸到外面清冷而自由的空氣,胡杏兒才感覺稍微好受了一些,但小手依然緊緊抓著竇娘的衣角,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天色已經(jīng)蒙蒙亮,東方泛起魚肚白,但街巷依舊空曠,只有早起的麻雀在光禿禿的樹枝上嘰喳叫著。
竇娘帶著胡杏兒,專挑那些最偏僻、最不起眼的小巷穿行。她熟悉這片區(qū)域的每一條暗道,每一個可以藏身的角落,如同一條游走在城市陰影中的魚。為了安撫饑腸轆轆的胡杏兒,她在路過一個剛剛支起灶火的早點攤時,小心翼翼地用身上僅有的幾文錢,買了兩個熱騰騰的、皮薄餡大的菜肉包子。
“慢慢吃,小心燙?!备]娘將包子遞給胡杏兒,自己卻什么都沒買。她看著小女孩狼吞虎咽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心疼。
一邊走,竇娘一邊裝作不經(jīng)意地低聲詢問:“杏兒,你再仔細想想,你爹爹臨死前,除了讓你把東西交給陳大人,還有沒有說別的?比如……有沒有提到為什么要交給陳大人?或者,有沒有交代你,如果找不到陳大人,可以去找別的什么人?”
胡杏兒努力咽下口中的食物,歪著小腦袋想了想,肯定地搖搖頭:“爹爹……爹爹流了好多血……他就一直說……‘圖紙……交給……工部左侍郎……陳以勤……大人……救命……’別的……別的就沒說了……”她說著,眼圈又紅了。
“工部左侍郎……陳以勤……”竇娘在心中默默重復(fù)著這個名字,每念一遍,心就如同被針扎一下,泛起尖銳的疼痛,以及一股難以喻的酸楚和……絕望的悲涼。
陳以勤!她怎么會不知道這個人!他正是她刻骨銘心的戀人、即將尚主的清湘儀賓——陳知瀾的親生父親!
往事如同潮水般涌上心頭,幾乎要將她淹沒。就在不到一個月前,的夜晚,她還曾與陳知瀾偷偷相約在燈市口,互訴衷腸。陳知瀾,字慕川,那個溫潤如玉、才華橫溢、眼中盛滿了星光的青年,曾握著她的手,信誓旦旦地說,待他金榜題名,必定風風光光地迎娶她過門,不在乎她父親是獲罪之臣,只在乎她這個人。
然而,命運的轉(zhuǎn)折如此殘酷迅疾。七月十五,左順門血案爆發(fā),她的父親王思被列入奸黨名單,慘死詔獄,家產(chǎn)抄沒,女眷充入教坊司,她更是被點名要發(fā)配至關(guān)外軍營,充作最為卑賤的軍妓!而幾乎就在她家遭難的同一時間,皇帝賜婚的旨意下達,將清湘郡主朱禧君指婚給了陳知瀾!她聽說,陳以勤為了家族前途,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這門足以光耀門楣的皇親婚事,迅速為兒子操辦起來,徹底斬斷了她與陳知瀾之間本就渺茫的希望。
她是在被押解出京的路上,僥幸被一位受過父親恩惠的義士冒死救出,這才得以逃脫魔爪,隱姓埋名,藏匿在這北京城的陰暗角落,如同陰溝里的老鼠,茍延殘喘。這半個多月來,她無時無刻不活在恐懼、仇恨和對戀人背叛的痛楚之中。她曾無數(shù)次想過,要不要去找陳知瀾問個明白,問他是否還記得曾經(jīng)的誓?但她不敢,也不能!她是一個朝廷欽犯,是逃奴,去找他,不僅會立刻暴露自己,被重新抓回那生不如死的境地,更會連累他,讓他背上勾結(jié)罪臣之女的罪名,前途盡毀!那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可是現(xiàn)在……胡杏兒,這個可憐的孩子,她唯一的生路,就是找到陳以勤,交出那份可能至關(guān)重要的圖紙!陳府,那個她曾經(jīng)或許有機會以另一種身份踏入的地方,如今卻成了她最不敢靠近、也最不愿靠近的龍?zhí)痘⒀ǎ?
她去,風險極大!且不說陳府如今因婚事戒備何等森嚴,單是她這張臉,陳府上下認得她的人不在少數(shù),一旦被認出,后果不堪設(shè)想!而且,她以什么身份去?一個逃犯,去求見當朝三品大員、未來的皇親國戚?簡直是自投羅網(wǎng)!更可怕的是,萬一牽連出她與陳知瀾的舊情……那對陳家,對陳知瀾,將是滅頂之災(zāi)!
她不去?難道眼睜睜看著胡杏兒這樣一個無辜的孩子,因為懷揣著可能揭露罪惡的證據(jù),而最終慘死在追殺者的刀下?或者,讓她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獨自去闖那深似海的侍郎府?。窟@無異于讓她去送死!
竇娘的心,如同在油鍋上煎烤,備受煎熬。一邊是自身難保的恐懼和對過往情殤的逃避,一邊是道義的責任和對弱小生命的憐憫。她該怎么辦?
“竇娘姐姐……你怎么了?你的手好冷……”胡杏兒察覺到竇娘握著自己的手在微微顫抖,且冰涼刺骨,仰起小臉,擔憂地問道。
竇娘猛地回過神,強迫自己擠出一個蒼白的笑容,掩飾道:“沒……沒事,姐姐只是有點冷??斐园?,包子要涼了?!?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精彩內(nèi)容!
她抬起頭,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眼中閃過一抹殉道者般的決絕光芒。罷了……罷了!個人恩怨,生死安危,在一條鮮活的小生命和可能關(guān)乎無數(shù)人性命的真相面前,又算得了什么?父親一生耿直,為國捐軀,她雖為女子,也不能辱沒了門風!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為了這孩子,為了心中那份無法泯滅的正義與良知,她……也必須去闖一闖!
打定主意,竇娘不再猶豫。她拉著胡杏兒,加快了腳步,向著與那位詔獄前輩約定的、位于京城西南角、靠近城墻根的一處更為荒僻無人的死胡同走去。她必須先拿到更多關(guān)于追殺者身份的情報,然后再想辦法,如何安全地將胡杏兒和圖紙,送到陳以勤的手中。每一步,都必須如履薄冰,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復(fù)。
晨曦微露,將兩人的身影拉得長長的,投射在布滿青苔和污漬的斑駁墻壁上,堅定而又充滿了未知的危險。北京城新的一天開始了,而對于竇娘和胡杏兒而,生死考驗,才剛剛拉開序幕。
北京城南,靠近宣武門城墻根一帶,是京城最破敗、最混亂的所在。迷宮般的窄巷縱橫交錯,兩側(cè)是低矮歪斜的棚屋和年久失修的老宅,污水橫流,垃圾遍地。即便是清晨,空氣中依舊彌漫著一股難以散去的、混合著霉變、穢物和廉價煤煙的味道。這里是貧民、乞丐、流民以及各種見不得光的地下行當者的聚集地,官府的力量在此地也顯得稀薄而無力。
竇娘緊緊攥著胡杏兒冰涼的小手,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破肋骨。她憑著記憶,在如同蛛網(wǎng)般錯綜復(fù)雜的小巷中快速穿行,每一步都踩在濕滑黏膩的石板或泥濘上,發(fā)出輕微卻在她聽來如同驚雷的聲響。胡杏兒跌跌撞撞地跟在她身后,小臉煞白,大氣不敢出,唯有那雙驚恐的大眼睛,死死盯著前方竇娘略顯單薄卻異常堅定的背影。
她們的目標,是位于一條死胡同最深處、一間幾乎被廢棄的土地廟。那里,是竇娘與那位冒著生命風險在詔獄當差、曾受過她父親恩惠的前輩約好的秘密接頭地點。
越靠近那條死胡同,竇娘心中的不安就越發(fā)強烈。四周太安靜了,安靜得反常。連平日里總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的野狗都不見了蹤影,只有寒風穿過巷弄時發(fā)出的嗚咽聲。
終于,她們來到了死胡同的盡頭。那間低矮破敗、連門匾都早已掉落的小土地廟,如同一個蜷縮在角落里的垂死老人,沉默地矗立在晨曦的微光中。廟門虛掩著,里面黑漆漆的,透不出一絲光亮。
竇娘停下腳步,將胡杏兒護在身后,屏住呼吸,側(cè)耳傾聽。里面……沒有任何聲音。
她的心沉了下去。一種不祥的預(yù)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她的脊背。
“前輩?劉叔?您在嗎?”她壓低聲音,對著門縫輕輕呼喚。
沒有回應(yīng)。只有死一般的寂靜。
竇娘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猛地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破舊木門!
門開的瞬間,一股濃重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混合著塵土的氣息,撲面而來!
借著從門口透入的微弱天光,竇娘看清了廟內(nèi)的景象——她雙腿一軟,險些癱倒在地!
只見土地廟小小的殿堂內(nèi),到處是噴濺狀的血跡!那位約好在此見面的劉叔,此刻正仰面倒在布滿灰塵的供桌下,雙目圓睜,臉上凝固著極度的驚恐與痛苦!他的胸口,被利刃剖開了一個巨大的豁口,鮮血染紅了他身上那件破爛的獄卒號服,也浸透了身下的地面!顯然,他早已氣絕多時!
“啊——!”胡杏兒嚇得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尖叫,立刻被竇娘死死捂住了嘴巴!
“嘖嘖嘖……真是感人啊!王大小姐,沒想到你命這么硬,從教坊司逃出來了不說,還敢回北京城?更沒想到,你還真敢來赴約?”
一個陰惻惻、帶著戲謔和殘忍味道的聲音,從廟宇那殘破的佛像后響起。緊接著,七八個手持鋼刀、面色兇悍的黑衣蒙面人,如同鬼魅般,從陰影中緩緩走了出來,堵住了唯一的出口。為首一人,身材高瘦,眼神如同毒蛇,正用一塊布巾,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刀鋒上未干的血跡。
竇娘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中計了!這是一個陷阱!對方不僅知道她會來,還提前一步sharen滅口,在此守株待兔!
“是你們……是你們殺了我父親!”竇娘的聲音因極致的憤怒和恐懼而顫抖,她將胡杏兒死死護在身后,目光死死盯住那個為首的黑衣人,“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那為首的黑衣人發(fā)出一陣桀桀的怪笑,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我們是什么人?王大小姐,你都是快要死的人了,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反正到了陰曹地府,你們父女很快就能團聚了!哦,對了,還有你藏起來的那些小耗子們……估計這會兒,也已經(jīng)先走一步,在黃泉路上等著你了!”
藏起來的耗子?!
這章沒有結(jié)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
竇娘腦中如同驚雷炸響!他們……他們竟然知道地窖!知道石頭、小草他們!
“我跟你們拼了!”絕望和憤怒瞬間吞噬了竇娘的理智!她尖叫一聲,非但沒有后退,反而如同瘋虎般,從懷中抽出一柄貼身藏匿的、尺許長的短劍,朝著那為首的黑衣人猛撲過去!劍光如電,直刺對方咽喉!這一刻,她不再是那個看似柔弱的江南才女,而是被逼入絕境、誓死一搏的復(fù)仇者!
“找死!”那黑衣人沒料到竇娘如此剛烈,竟敢主動出手,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為獰笑,手中鋼刀一橫,精準地格開了竇娘的短劍!
“鐺!”火星四濺!
巨大的力量震得竇娘手腕發(fā)麻,短劍險些脫手!她畢竟力弱,與這些職業(yè)殺手硬拼,毫無勝算!
“拿下她!要活的!那小丫頭也別放過!”黑衣人首領(lǐng)厲聲喝道,手下幾名殺手立刻揮舞鋼刀,圍攻上來!
竇娘心知絕不能被困死在這狹小的廟內(nèi)!她一把拉起嚇傻了的胡杏兒,猛地將手中短劍朝著撲來的一個殺手面門擲去,趁對方閃避的瞬間,她抓起供桌上一個積滿香灰的破舊香爐,用盡全身力氣,砸向廟門口的另一名殺手!
“嘭!”香灰彌漫,迷住了殺手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