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同館內(nèi)的氣氛依舊劍拔弩張,蒙古使團(tuán)與建州使團(tuán)雙方怒目而視,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火藥味。張綏之正在腦中飛速梳理著哈齊勒房中那些相互矛盾的線索——血跡、破窗、無搏斗痕跡的尸身、高懸的房梁……這一切都指向一個精心布置卻又漏洞百出的迷局。
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際,一名順天府的衙役氣喘吁吁、連滾帶爬地沖進(jìn)了院子,臉上寫滿了驚惶,也顧不得在場的眾多官員和使節(jié),徑直跑到張綏之面前,單膝跪地,急聲稟報:“啟……啟稟張大人!不……不好了!城西……城西澄清坊附近發(fā)生命案!死者……死者被人抹了脖子!宛平縣的縣尊大人都已經(jīng)親自趕過去了!現(xiàn)場圍了好多百姓,情形混亂,請您速去定奪!”
“什么?城西命案?”張綏之聞,眉頭瞬間擰緊。會同館的案子尚未理清頭緒,城外竟又發(fā)命案,而且還是在他的轄區(qū)附近!他身為順天府推官,責(zé)無旁貸。
一旁的蒙古使團(tuán)首領(lǐng)巴特爾一聽張綏之要走,頓時急了,上前一步,粗壯的手臂一橫,攔在張綏之面前,語氣強硬地說道:“張大人!您可不能走!哈齊勒死得不明不白,貢品被盜,這事關(guān)我蒙古使團(tuán)的清白和尊嚴(yán)!您必須在此主持公道,查個水落石出!”
張綏之心中焦急,但面上依舊保持鎮(zhèn)定。他看了一眼身旁同樣面色凝重的徐舒月,心中立刻有了計較。他側(cè)身避開巴特爾,順勢將徐舒月輕輕往前一推,語氣快速而堅定地說道:“巴特爾首領(lǐng)稍安勿躁!會同館乃接待四方使節(jié)重地,安全事宜本由北鎮(zhèn)撫司協(xié)同負(fù)責(zé)。徐千戶辦案經(jīng)驗豐富,能力出眾,屢破奇案,有她在此坐鎮(zhèn)調(diào)查,必能查明真相!本官需即刻前往城西處理命案,事關(guān)百姓安危,刻不容緩!兩案并重,不得不分頭行事。徐千戶,這里就交給你了!”說罷,他根本不給巴特爾和徐舒月反駁的機會,對老王等手下使了個眼色,轉(zhuǎn)身便帶著順天府的一干人手,大步流星地朝著院外走去,腳步快得幾乎要帶起一陣風(fēng)。
“張綏之!你個混蛋!又把這爛攤子丟給老娘!”徐舒月反應(yīng)過來,氣得柳眉倒豎,沖著張綏之迅速遠(yuǎn)去的背影跺腳怒罵,但眼見蒙古人和女真人再次騷動起來,她也只得強壓怒火,轉(zhuǎn)身面對巴特爾等人,鳳目含威,厲聲喝道:“都給我安靜!錦衣衛(wèi)辦案,自有章法!誰敢再喧嘩滋事,休怪本千戶按律拿人!”她必須立刻穩(wěn)住這混亂的局面。
……
張綏之帶著老王等幾名得力干役,騎馬疾馳,不多時便趕到了位于城西澄清坊附近的事發(fā)地點。這是一處相對僻靜的街巷,此時卻已被聞訊趕來的百姓圍得水泄不通,議論聲、嘆息聲、好奇的詢問聲響成一片。宛平縣的衙役們正在竭力維持秩序。
“順天府張大人到!”老王高喊一聲,分開人群。百姓們見是更大的官來了,紛紛讓開一條通路,目光中充滿了敬畏與期待。
張綏之快步走入發(fā)生命案的宅院。這院子不大,但收拾得頗為整潔,青磚鋪地,墻角還種著幾株耐寒的冬青。堂屋的門敞開著,宛平縣的縣令——一位年約四旬、身著青色鸂鶒補子官袍、面容嚴(yán)肅的官員,正帶著仵作和衙役在屋內(nèi)勘查。宛平縣令是正六品,比張綏之的從六品推官還高了半級。
張綏之不敢怠慢,上前拱手行禮:“下官順天府推官張綏之,見過縣尊?!?
宛平縣令聞聲轉(zhuǎn)過頭,見到張綏之,微微頷首,臉上帶著公務(wù)公辦的凝重神色:“張推官來了。不必多禮,案情緊急,且先看現(xiàn)場?!彼@然也知張綏之是為此案專程而來。
張綏之道了聲“是”,邁步走進(jìn)堂屋。一股淡淡的、若有若無的甜腥氣夾雜著一絲奶香撲面而來。屋內(nèi)陳設(shè)簡單,但生活氣息濃厚,桌椅擦得干干凈凈,炕上的被褥疊放整齊,墻角甚至還放著一個針線笸籮,里面有些未做完的針線活。一切都顯得安寧而尋常,與地上那具匍匐的尸首形成了極其刺眼的對比。
死者是一名男子,臉朝下趴在地上,身下是一大灘已經(jīng)凝固發(fā)黑的血液。仵作剛將尸體翻過來,露出正面。只見死者面色慘白,雙目圓睜,臉上凝固著驚愕與恐懼的神情。他的脖頸處,有一道極深極長的橫向切口,皮肉外翻,幾乎割斷了半個脖子,手法干凈利落,顯然是一擊斃命!鮮血浸透了他胸前的粗布衣衫。
“好狠的手法!”張綏之倒吸一口涼氣,蹲下身仔細(xì)查看傷口。傷口邊緣整齊,兇器應(yīng)是極為鋒利的刀具。
“可查明死者身份?”張綏之抬頭問向旁邊的宛平縣衙役。
一名衙役連忙回答:“回張大人,已經(jīng)查明了。死者是附近有名的地痞無賴,名叫劉五。平日里游手好閑,偷雞摸狗,是縣衙牢房的????!?
“劉五?”張綏之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聽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他轉(zhuǎn)而問道:“那這宅子的主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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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平縣令接口道:“已經(jīng)問過左鄰右舍了。此宅主人,乃是京營三千衛(wèi)的一名百戶官,名叫薛銘?!?
“薛銘?!”張綏之聞,如遭雷擊,猛地站起身,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三千營的薛銘薛百戶?”他腦海中立刻浮現(xiàn)出前天晚上在云霄閣一起喝酒,那個憨厚耿直、卻為家事所困的軍官形象。
“怎么?張推官認(rèn)識此人?”宛平縣令見張綏之反應(yīng)如此之大,疑惑地問道。
張綏之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沉聲道:“是,下官前日晚間還曾與薛百戶一同用飯。他……他怎么會卷入命案?那他的家眷呢?”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yù)感。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一陣急促慌亂腳步聲和帶著哭腔的呼喊聲!只見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沖了進(jìn)來,正是薛銘!他官服褶皺,眼窩深陷,滿臉的胡茬,眼中布滿了血絲,神色倉皇到了極點,一進(jìn)院就嘶聲喊道:“昭兒!昭兒!你沒事吧?!我聽說家里出事了!昭兒——!”
他沖進(jìn)堂屋,第一眼就看到地上的尸體,先是一愣,隨即發(fā)現(xiàn)死者并非妻子今昭,整個人如同虛脫般,長長松了一口氣,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被旁邊的衙役扶住。他喘著粗氣,目光掃過張綏之,愣了一下:“張……張大人?您……您怎么在這?”
張綏之上前一步,扶住薛銘,神色凝重:“薛兄,冷靜點!死者是附近的混混劉五,并非尊夫人。尊夫人今昭姑娘呢?她人在何處?”
薛銘茫然地?fù)u搖頭,臉上帶著后怕和困惑:“我……我不知道??!我……我昨夜在會同館外值夜,后來……后來心里煩悶,就……就找營里的老伙夫趙頭喝了一晚上的悶酒,天亮才在營房里瞇了一會兒……剛醒來就聽說家里出事了,我……我以為昭兒她……”他聲音哽咽,說不下去了,“她……她應(yīng)該在家才對啊……”
張綏之心中的疑慮更重了。丈夫一夜未歸,家中發(fā)生命案,妻子卻不知所蹤?他立刻對宛平縣令和手下衙役吩咐道:“立刻派人,在附近悄悄尋找薛百戶的夫人今昭姑娘!記住,要暗中查訪,切勿大張旗鼓,以免打草驚蛇,或引起百姓恐慌?!彼匾鈴娬{(diào)了“暗中”二字,心中隱隱覺得,今昭的失蹤,或許與這起命案有著莫大的關(guān)聯(lián)。
安排妥當(dāng)后,張綏之走到院門口。圍觀的百姓立刻七嘴八舌地詢問起來:
“官爺!死的是誰???是不是薛家娘子???”
“薛百戶家出啥事了?造孽?。 ?
“薛家娘子多好的人啊,可千萬別是她啊!”
張綏之沒有直接回答死者身份,而是順勢向圍觀的街坊四鄰詢問道:“諸位鄉(xiāng)親,本官正在調(diào)查此案。請問,薛百戶夫婦平日關(guān)系如何?與鄰里可還和睦?近來家中可有何異常?”
百姓們見官爺問話,紛紛搶著回答:
“薛百戶和今昭娘子?。磕强墒俏覀冞@片有名的恩愛夫妻!”
“是啊是??!薛百戶人是耿直了點,不太會來事,但對娘子那是沒得說!”
“今昭娘子模樣俊,性子也好,見人總是笑瞇瞇的,還會彈一手好琵琶呢!”
“夫妻倆搬來這一年,從來沒見他們紅過臉吵過架!對咱們街坊也客氣,誰家有個難處,能幫襯的都幫襯!”
“就是薛百戶軍務(wù)忙,常不在家,今昭娘子一個人,也怪不容易的……”
眾人的話語幾乎一邊倒,都稱贊薛銘夫婦和睦恩愛,為人良善。這與薛銘昨日酒后吐露的夫妻失和,形成了微妙的反差。
張綏之默默聽著,心中疑云更甚。如果街坊所非虛,薛銘夫婦感情甚篤,那薛銘昨日的苦悶從何而來?今昭又為何恰好在家中發(fā)生命案時失蹤?
就在這時,張綏之敏銳的目光掃過人群外圍角落,注意到幾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小乞丐。他們不像其他百姓那樣好奇張望,反而聚在一起,交頭接耳,臉上帶著與年齡不符的驚慌和不安。張綏之隱約聽到他們壓低聲音的交談片段:
“……不會吧……真出事了……”
“……怎么辦?豌豆哥……我們……”
“……快走快走……跟我們沒關(guān)系……別惹禍上身……”
說完,這幾個小乞丐便神色慌張地擠出人群,快步朝著巷子另一端溜去。
行為鬼祟!語可疑!張綏之心中警鈴大作!他立刻不動聲色地側(cè)過頭,對緊跟在他身后的老王耳語道:“老王,看見剛才那幾個小乞丐了嗎?跟上去!帶兩個機靈的弟兄,盯緊他們,看看他們?nèi)ツ?,和什么人接觸。但要小心,不要打草驚蛇。我懷疑,他們可能知道些什么內(nèi)情!”
“卑職明白!”老王會意,眼中精光一閃,立刻點了兩名身手敏捷的便衣衙役,悄無聲息地脫離人群,尾隨那幾個小乞丐而去。
張綏之站在原地,望著小乞丐消失的巷口,又回頭看了看一片狼藉的薛銘家,最后將目光投向失魂落魄、喃喃呼喚妻子名字的薛銘。城西血案、失蹤的妻子、行為可疑的乞兒、與會同館命案幾乎同時發(fā)生的時間點……這一切,難道僅僅是巧合?他感覺,自己似乎正站在一個巨大漩渦的邊緣,而漩渦的中心,或許就隱藏在那位神秘失蹤的百戶夫人——今昭的身上。真相,仿佛被一層濃霧籠罩,亟待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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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綏之將現(xiàn)場初步的詢問和安撫工作交給宛平縣令,自己則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到那具冰冷的尸體上。他重新蹲下身,不顧濃重的血腥氣,湊近仔細(xì)觀察劉五脖頸上那道致命的傷口。
仵作在一旁低聲道:“張大人,您看,這傷口。創(chuàng)口邊緣極為整齊,皮肉收縮明顯,出血量大且呈噴濺狀。兇器定然是異常鋒利的單刃薄刀,類似解手刀或?qū)I(yè)的剔骨刀。下手之人,力道狠準(zhǔn),動作極快,應(yīng)是一刀斃命,沒給死者任何呼救或反抗的機會。從創(chuàng)口角度判斷,兇手很可能是從正面或側(cè)前方,趁其不備,突然出手?!?
張綏之微微點頭,仵作的判斷與他的觀察一致。這絕非尋常斗毆失手,而是一起目的明確、手段老練的兇殺。一個地痞無賴,為何會招致如此專業(yè)的殺身之禍?又為何會死在薛銘的家中?
就在這時,一名宛平縣的衙役帶著一位挎著菜籃、神色驚惶的中年婦人走了過來。
“啟稟張大人、縣尊,這位是住在隔壁巷子的王媽媽。她說……她說昨日曾見到這死者劉五,在巷口糾纏薛家娘子。”
張綏之精神一振,立刻看向那婦人,和顏悅色地問道:“王媽媽,不必害怕。你昨日看到了什么?詳細(xì)說來?!?
那王媽媽顯然被官差和尸體嚇得不輕,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行了個禮,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回……回青天大老爺……昨……昨日晌午過后,民婦……民婦從市集買菜回來,剛……剛走到前面巷口,就……就看見這劉五……堵著薛家娘子,滿嘴……滿嘴不干不凈的,還……還想動手動腳……說……說什么‘小娘子一個人在家寂寞,讓哥哥陪陪你’之類的混賬話……薛家娘子又氣又怕,臉都白了,一個勁兒地躲……后來,是……是街坊幾個路過的漢子呵斥了幾句,那劉五才罵罵咧咧地走了……民婦……民婦看得真真兒的!”
張綏之追問道:“當(dāng)時薛家娘子是何反應(yīng)?可曾與劉五發(fā)生激烈沖突?”
王媽媽回憶道:“薛家娘子……性子軟,沒敢大聲罵,就是躲,后來哭了……倒是沒動手,那劉五也就是嘴上和手上占點便宜,沒真怎么著……街坊們都在,他也不敢太放肆。”
張綏之讓衙役記下口供,又讓王媽媽先到一旁休息。隨后,他又讓宛平縣的差役找來了幾位當(dāng)時可能也在場的街坊。詢問之下,幾人的說法與王媽媽大致相同,都證實了劉五昨日曾當(dāng)眾調(diào)戲今昭,但并未升級為嚴(yán)重的肢體沖突,更不至于到sharen泄憤的地步。眾口一詞,都夸今昭模樣好,性子卻溫順,平日深居簡出,但難免招來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覬覦,她通常都是忍氣吞聲,息事寧人。
張綏之聽罷,心中疑竇更深。他轉(zhuǎn)身看向一旁失魂落魄的薛銘,沉聲問道:“薛兄,街坊所,劉五屢次騷擾尊夫人之事,你……可知情?”
薛銘聞,身體猛地一顫,臉上露出痛苦和愧疚交織的復(fù)雜神色,他深深低下頭,雙手緊握成拳,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聲音沙啞而充滿自責(zé):“我……我……知道一些……昭兒她……她怕我擔(dān)心,也怕我惹事,很少跟我細(xì)說……只提過一兩次,說有些無賴語輕佻……我……我真是個沒用的丈夫!連自己的女人都護(hù)不住!整日泡在軍營里,卻讓她在家受這等委屈!”他說到最后,幾乎是在嘶吼,眼淚在通紅的眼眶中打轉(zhuǎn)。
張綏之看著薛銘痛苦的模樣,心中嘆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薛兄,事已至此,懊悔無益。當(dāng)務(wù)之急,是找到尊夫人,查明真相。你放心,只要今昭姑娘是清白的,順天府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然而,派出去尋找今昭的衙役們陸陸續(xù)續(xù)回來稟報,結(jié)果均令人失望。
“報!附近街巷都已搜尋,未見薛夫人蹤跡!”
“報!詢問了左鄰右舍,均稱自昨日傍晚后,就再未見過薛夫人出門!”
“報!城門口也問過了,守軍未曾注意到有相似女子出城!”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一個事實:今昭,在自家發(fā)生命案后,神秘地失蹤了!
薛銘聽到這些回報,最后一絲希望也破滅了,他猛地抓住張綏之的胳膊,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聲音帶著哭腔和絕望的顫抖:“張大人!昭兒她……她一定是出事了!她不會平白無故不見的!求求您!一定要找到她!找到她??!”
張綏之反手握住薛銘冰冷顫抖的手,目光堅定地看著他:“薛兄,冷靜!越是此時,越不能自亂陣腳!本官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你現(xiàn)在需要的是穩(wěn)住心神,仔細(xì)回想,尊夫人近日可有何異常?可曾提起過要去何處?或者,家中可有何異常物品、書信?”
薛銘努力回想,卻只是痛苦地?fù)u頭:“沒有……真的沒有……她最近……就是心情不太好,埋怨我沒出息……別的……真的想不起來了……”
……
與此同時,老王帶著兩名精干的便衣衙役,悄無聲息地尾隨那幾名行為鬼祟的小乞丐,穿街過巷。小乞丐們十分機警,專挑人多眼雜或者偏僻無人的小路走,不時回頭張望。幸好老王經(jīng)驗豐富,三人遠(yuǎn)遠(yuǎn)輟著,利用地形掩護(hù),并未被發(fā)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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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小乞丐們鉆進(jìn)了城西靠近城墻根的一處早已荒廢、殘破不堪的龍王廟里。廟宇年久失修,門窗歪斜,院內(nèi)雜草叢生,顯然是這群乞兒的棲身之所。
老王打了個手勢,三人悄無聲息地貼近破廟那扇漏風(fēng)的木門,屏息傾聽。里面?zhèn)鱽硇∑蜇儔旱偷?、帶著驚慌的爭吵聲:
“豆子哥!我就說昨天那銀子不該收!你看現(xiàn)在出事了吧!”一個帶著哭腔的稚嫩聲音說道。
“就是!今昭姐姐對咱們多好!經(jīng)常給咱們吃的穿的!咱們還合起伙來騙她的錢……我……我良心過不去!”另一個聲音充滿懊悔。
“放屁!當(dāng)時分錢的時候你們怎么不說不該收?現(xiàn)在出事了就知道埋怨我?還不是你們說想買新鞋,我才出的這主意!”一個略顯老成、應(yīng)該是頭目的聲音氣憤地反駁。
“那……那現(xiàn)在怎么辦啊?死人了!官差都來了!會不會查到我們頭上?”最先那個聲音帶著恐懼問道。
“我……我怎么知道!快……快把剩下的錢藏好!這幾天都別出去了!”
廟內(nèi)的對話,清晰地傳到了老王的耳中?!敖裾呀憬恪?、“騙錢”、“死人了”——這幾個關(guān)鍵詞如同驚雷,讓老王瞬間確定,這幾個小乞丐,絕對與薛銘家的命案有關(guān)!至少,他們知道重要的內(nèi)情!
事不宜遲!老王眼中精光一閃,對兩名手下使了個眼色,猛地一腳踹向那扇早已腐朽的木門!
“砰!”一聲巨響,木門應(yīng)聲而碎!
“順天府拿人!都不許動!”老王如猛虎般率先沖入廟內(nèi),兩名衙役緊隨其后,刀已半出鞘,厲聲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