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躺在地上，耳朵里還殘留著服務器大廳崩塌的轟鳴和夢魘的咆哮，鼻腔里卻鉆進了煎餅果子混合著海邊咸腥的熟悉味道。這強烈的反差讓他大腦差點宕機。
“…島主？您沒事吧？”吳伯長老那張寫滿焦急的老臉湊了過來，后面還跟著一群同樣面帶憂色的大媽。
“?！ｋU？”陸川甩了甩還在嗡嗡作響的腦袋，掙扎著坐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確實回到了韭菜群島，就在離港口不遠的一個自發(fā)形成的小集市邊緣。伯納德和莎拉也呻吟著爬起來，一臉茫然。那個穿著破披風的∫符號掉在旁邊，似乎摔懵了，暫時停止了扭動。
“是??！一個特別能說的年輕人！拿著個皮包，說是什么‘永恒平安跨維度保險公司’的金牌推銷員！”吳伯急得直拍大腿，“說咱們島風險高，非得推銷什么‘全島意外險’！還說什么‘精算模型’顯示咱們遲早要完，現(xiàn)在投保是最后機會！”
陸川：“…”這都什么跟什么？剛從一個金融廢墟逃出來，家里就進了保險推銷員？這畫風是不是切換得太快了？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里，那本筆記還在，冰涼依舊。那把古樸鑰匙和那個“價值原點之鎖”也緊緊攥在手里。看來不是幻覺。
“他人呢？”陸川問道，心里琢磨著這推銷員會不會是哪個勢力派來探虛實的。
“剛才還在那邊擺攤呢！”一個大媽指著集市一個角落，“嘴皮子那叫一個利索，差點就把吳伯說動心了，非要吳伯拿地契做抵押啥的…”
陸川順著方向看去，只見一個攤位前圍著幾個好奇的島民，一個穿著筆挺但明顯料子廉價的黑西裝、頭發(fā)梳得油光水亮、戴著金絲眼鏡的年輕男人，正唾沫橫飛地講著什么，手里拿著一個計算器啪啪按個不停。
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過于熱情的推銷員？
但陸川不敢大意。經(jīng)歷了這么多，他看誰都像是披著羊皮的規(guī)則巨鱷。
他讓伯納德和莎拉先休息，自己整理了一下摔得皺巴巴的衣服（那件強尼給的破披風早就不知道掉哪去了），朝著那個攤位走去。
走近了，能聽到那年輕推銷員的聲音，語速快得像報菜名：
“…您看啊大爺！根據(jù)我們的‘多維風險精算模型’，您所在的這個島嶼啊，年化毀滅概率高達87.53%！這什么概念？您出門被隕石砸中的概率都比這低！”
“但您別怕！只要購買了我們的‘全島無憂綜合險’！一旦發(fā)生條款內(nèi)的毀滅性事件，您將獲得最高相當于島嶼估值300%的賠付！足夠您在任何次級維度安度晚年！”
“現(xiàn)在投保，還享受開業(yè)大酬賓，前10名客戶免收‘精算費’！只需要抵押一點點…呃…具有‘情感價值’或者‘規(guī)則潛力’的小物件就行…”
被推銷的老頭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眼看就要掏口袋了。
陸川咳嗽了一聲，走了過去。
推銷員看到陸川，眼睛一亮，立刻轉(zhuǎn)換目標：“這位老板！氣度不凡！一看就是能做主的人！來來來，了解一下？為您和您的家人、產(chǎn)業(yè)，添一份保障！”
陸川打量著他。這人身上確實沒有什么強大的規(guī)則波動，就是個普通人…或者說，普通推銷員的樣子。但他嘴里蹦出來的那些“精算模型”、“年化毀滅概率”，又讓陸川覺得有點不對勁。
“哦？保險？”陸川露出感興趣的表情，“保些什么？怎么個保法？”
推銷員見有戲，更加熱情，遞過來一張薄薄的、卻仿佛蘊含著無數(shù)細小條款的電子紙：“保一切！規(guī)則風暴、天體撞擊、維度塌縮、甚至…概念層面的遺忘！只要符合精算模型預測范圍內(nèi)的‘意外’，我們都賠！”
陸川掃了一眼那電子紙，上面的條款密密麻麻，還在不斷滾動更新，看得人頭暈。
“聽起來不錯。不過…”陸川話鋒一轉(zhuǎn)，“你們的精算模型，準嗎？”
“準！當然準！”推銷員拍著胸脯，“我們公司的模型是基于‘大數(shù)法則’和‘因果律基礎(chǔ)’構(gòu)建的，經(jīng)過‘永恒議會’認證的！誤差率低于0.00001%！”
“是嗎？”陸川笑了笑，指了指港口方向那個緩緩旋轉(zhuǎn)的黑洞abs，“那你們的模型，有沒有算到那個東西？”
推銷員推了推眼鏡，看向黑洞，計算器啪啪按了幾下，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恢復職業(yè)笑容：“算到了！當然算到了！‘高能量不穩(wěn)定規(guī)則奇點’，風險系數(shù)極高！但這正是您需要保險的原因??！正因為風險高，才更需要保障！”
“那它什么時候會炸？”陸川冷不丁問。
“這個…”推銷員噎了一下，“精算模型只能給出概率，不能預測確切時間點…”
“哦…”陸川拖長了聲音，“也就是說，其實也沒那么準嘛。”
推銷員：“…”
“而且，”陸川繼續(xù)發(fā)力，“你說?！馔狻?。但如果…我是說如果，那東西不是‘意外’炸的，而是我故意弄炸的呢？這算不算‘條款內(nèi)的毀滅性事件’？賠不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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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銷員額頭開始冒汗：“故意行為…屬于免責條款…”
“那我怎么證明我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陸川步步緊逼，“萬一我騙保呢？你們的精算模型能算出我是不是在騙保嗎？”
推銷員：“…”他的計算器按得越來越快，幾乎要冒煙。
“還有啊，”陸川仿佛打開了話匣子，“你說按島嶼估值賠。那這島值多少錢，誰說了算？你們公司說了算？那你們把估值定低點，不是血賺？這模型是不是也得把你們的道德風險算進去？”
“我們的估值絕對公允！有‘價值錨定協(xié)議’…”推銷員試圖辯解。
“價值錨定？”陸川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掏出了那個“價值原點之鎖”在手里掂了掂，“這玩意兒值多少錢？你們的模型能給它估個價嗎？”
那鎖散發(fā)出純粹而絕對的規(guī)則波動。
推銷員看到那鎖，眼睛都直了，計算器發(fā)出一陣刺耳的警報聲！
“這…這是…‘絕對價值體’？！不可能！模型里沒有這種變量！錯誤！嚴重錯誤！”他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該看的東西，整個人都混亂了。
陸川心中冷笑，果然有問題。這推銷員，或者說他背后的模型，根本無法處理這種超出常規(guī)理解的價值概念。
就在推銷員慌亂之際，陸川腦海里那裝死已久的系統(tǒng)，突然又叮了一聲：
檢測到外部‘精算詛咒’試圖綁定宿主及所屬資產(chǎn)…
‘精算詛咒’：基于概率模型的強制性風險暗示，會潛移默化地提高被綁定目標的‘出險概率’，以便保險公司盈利。
觸發(fā)反向操作選項：
a：接受詛咒，購買保險，獲得微薄保障，但未來風險大幅提升。
b：拒絕詛咒，強行驅(qū)離推銷員，可能遭到模型反噬。
c：（隱藏選項，需消耗‘價值原點之鎖’部分能量）反向詛咒！將‘精算模型’的底層邏輯與‘混沌算法’臨時鏈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這系統(tǒng)，每次都在這種時候蹦出來提供一些看起來就很坑的選項！
反向詛咒？聽起來就很作死…但很符合他的風格！
“我選c！”陸川毫不猶豫。
指令確認。消耗‘價值原點之鎖’能量1%…啟動混沌精算反向詛咒！
手中的“價值原點之鎖”微微發(fā)熱，一道極其細微、近乎無形的波動，順著推銷員那看不見的“精算模型”連接線，反向侵蝕而去！
推銷員猛地一顫，像是被電了一下，金絲眼鏡后的眼神變得有-->>些呆滯和混亂。
陸川趁機上前，一把摟住他的肩膀，語氣變得極其誠懇，仿佛他才是推銷員：
“兄弟！我看你也是個打工的，不容易！背著kpi到處跑對吧？”
推銷員茫然地點點頭。
“你看啊，你們的模型是很準，但太死板了！缺乏靈活性！這年頭，風險是混沌的，是充滿不確定性的！你們那套過時了！”
陸川指著周圍那些剛剛從廢墟歸來、驚魂未定、且被混沌能量輕微污染過的島民們（尤其是還在扭動的∫符號）：“你看看他們！看看這片土地！我們的風險，是能簡單用概率算出來的嗎？”
“我們的風險，是藝術(shù)的！是哲學的！是玄學的！”
他越說越激動，仿佛在傳播福音：“所以，別給我們推銷保險了！應該我們給你們推銷！”
推銷員：“??？？？”
“我們這里，剛剛研發(fā)出了一款劃時代的金融產(chǎn)品——混沌保險！”陸川大聲宣布，仿佛周圍有很多聽眾，“專門承保各種‘模型無法計算的風險’！比如‘被秩序稅官追殺險’、‘愛情概率崩潰導致心碎險’、‘壞賬太多被冰川埋了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