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股令人窒息的沉悶感也隨著黑影的消失而散去,夜風(fēng)重新帶來草木的清新氣息,小朱朱才敢大口喘氣。它小心翼翼地爬出來,撲棱著飛到剛才黑影停留的地方,小爪子扒拉著那片松軟的泥土。
月光吝嗇地灑下一點清輝,正好照亮了那個留在泥土上的印記。
那是一個爪印。
形狀極其古怪,約莫成年男子手掌大小。前端分出四趾,趾痕尖銳深陷,帶著一種非人的狠厲感,但趾與趾之間的間距卻又異常寬大,顯得笨拙。最詭異的是中間靠后的位置,還有一個更小、更深的圓形凹坑,像是某種退化了的、或者額外增生出的趾骨留下的痕跡。爪印的邊緣模糊,泥土被一種陰冷粘稠的力量微微腐蝕過,散發(fā)著一股難以喻的、鐵銹混合著腐朽的腥氣。
“啾…?”小朱朱歪著小腦袋,七彩尾羽也疑惑地耷拉下來。這爪印…似獸非獸,它傳承記憶里翻遍了,也沒找出哪種妖獸長這種腳丫子。
它低頭,用爪機留影石仔仔細(xì)細(xì),從各個角度拍下了這個古怪的爪印。留影石的光芒在爪印上掃過,尤其是那個尖銳深陷的趾痕和中間詭異的圓形凹坑,被清晰地定格下來。爪印邊緣的泥土里,似乎還殘留著極其細(xì)微的、幾不可察的暗紅色痕跡,在留影石的光芒下,一閃而逝。
天剛蒙蒙亮,楚清歌的洞府門就被七彩尾羽拍得啪啪響。
“吵什么…”楚清歌頂著雞窩頭,睡眼惺忪地拉開石門。小朱朱炮彈一樣沖進(jìn)來,把嘴里叼著的爪機留影石塞到她手里,然后一頭扎進(jìn)桌上那個裝著特辣烤蟲的油紙包里,吃得頭也不抬,翅膀尖都幸福得直哆嗦。
“拍到了?”楚清歌精神一振,睡意跑了大半。她趕緊往留影石里注入一絲靈力。
嗡——
一道微光投射在石壁上。先是模糊晃動、幾乎難以辨認(rèn)的霧狀黑影,然后是它下沉?xí)r短暫凝結(jié)的瞬間,最后定格在那清晰而詭異的爪印特寫上——四趾尖銳,趾距寬大,中間一個突兀的圓形凹坑,泥土邊緣帶著被腐蝕的痕跡。
“嘶…”楚清歌摸著下巴,眉頭擰成了疙瘩,“這什么玩意兒?穿山甲劈了叉?還是雞爪子踩了燒紅的烙鐵?”
“呵?!币粋€帶著濃濃睡意和更濃嘲諷的聲音從旁邊傳來。赤羽不知何時醒了,踱著優(yōu)雅(如果忽略它屁股后面禿了一小塊毛的話)的步子走過來,金色的鳥瞳瞥了一眼石壁上的爪印投影,嫌棄地扭開頭,“雞爪踩泥坑都比它周正。一股子…下水道里泡爛了骨頭的味兒?!彼∏傻谋亲訁拹旱匕櫫税櫍@然對爪印殘留的氣息極為敏感。
楚清歌盯著那爪印,越看越覺得那趾尖的尖銳和中間那個圓坑的組合透著一股邪門的熟悉感。她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眉心那點火焰胎記,那里似乎也殘留著昨夜隔壁洞府深處傳來的、若有若無的血腥研磨感。
隔壁洞府。
厚重的石門隔絕了外界所有光線和聲音。陸明遠(yuǎn)保持著那個彎腰研磨的姿勢,不知已持續(xù)了多久。石臼底部,粘稠如血漿的粉末已經(jīng)積了厚厚一層,顏色暗紅近黑,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甜腥氣。
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石臼里那緩慢旋轉(zhuǎn)、釋放著污穢能量的粉末,臉上的肌肉因狂熱和某種病態(tài)的興奮而微微抽搐。就在他再次高高舉起沉重的黑色石杵,準(zhǔn)備狠狠砸落,將最后一塊暗紅色晶石徹底碾碎成粉的剎那——
一股難以形容的寒意,毫無征兆地、如同冰冷的毒蛇般,猛地竄上他的脊椎!
他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高舉石杵的手臂僵在半空。那不是對危險的感知,更像是一種…被窺視的感覺。一種冰冷、銳利、帶著某種非人好奇的目光,穿透了厚重的石壁,落在他毫無防備的后背上。
陸明遠(yuǎn)猛地扭頭!
昏暗的光線下,只有石壁上自己扭曲晃動的巨大影子。洞府內(nèi)死寂一片,唯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在耳邊轟鳴。
錯覺?
他緊繃的神經(jīng)剛要放松一絲,眼角的余光卻猛地瞥見——
那盛滿暗紅血晶粉末的石臼深處,粘稠的漿液如同最污濁的鏡子,極其短暫地映照出洞府墻壁高處、靠近通風(fēng)口的位置。
一道七彩的、流光溢彩的尾羽尖,一閃而過,快得像幻覺。
“誰?!”陸明遠(yuǎn)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壓抑的、如同困獸般的低吼,猛地將石杵往地上一頓!咚!沉悶的巨響在封閉的洞府內(nèi)回蕩。他身形如鬼魅般撲向通風(fēng)口,銳利的指甲瞬間彈出,帶著破風(fēng)聲狠狠抓向那處石壁!
碎石簌簌落下。通風(fēng)口外,只有后山清晨凜冽的風(fēng)灌進(jìn)來,吹動他額前汗?jié)竦膩y發(fā)。
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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