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崇禎的信任,林淵權(quán)勢漸長
那座名為“臨沖”的攻城巨獸,像一頭從遠(yuǎn)古洪荒中蘇醒的鋼鐵怪物,在無數(shù)闖軍士卒的簇?fù)硐?,緩緩向著德勝門逼近。
它每前進(jìn)一步,大地都隨之發(fā)出沉悶的呻吟。由厚木與鐵皮包裹的車身,在灰暗的天光下泛著令人心悸的冷光。車頂?shù)募龢抢?,人影晃動,像怪獸頭頂?shù)膹?fù)眼,冷漠地俯瞰著城墻上那些渺小如螻蟻的守軍。而車體前端那根猙獰的撞角,對準(zhǔn)的,正是北京城千瘡百孔的城門。
城墻上的喧囂,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
方才因林淵陣斬敵將而燃起的血勇,在這座龐然大物碾壓一切的氣勢面前,迅速冷卻,結(jié)成了一層名為“絕望”的冰霜。
“射箭!射箭!”
有軍官聲嘶力竭地嘶吼著。
零星的箭矢射向攻城車,卻只是徒勞地在鐵皮上撞出一串微不足道的火星,然后無力地彈開,像孩童的挑釁。
錢彪提著刀,跑到林淵身邊,嗓音因為緊張而有些干澀:“大人,這玩意兒……怎么整?火油怕是也燒不透它那身鐵皮?!?
林淵沒有回答。他的瞳孔中,倒映著那座緩緩逼近的死亡堡壘。他知道,這是李自成最后的家底,也是最決絕的賭注。一旦讓它靠近城門,用不了半個時辰,德勝門就會被硬生生撞開一個無法彌補(bǔ)的缺口。屆時,城破人亡,再無懸念。
正面硬抗,無異于以卵擊石。
他的大腦在飛速運(yùn)轉(zhuǎn),無數(shù)種方案在心頭閃過,又被一一否決。時間,是他最稀缺的東西。
他的目光,越過那座攻城巨獸,越過前方如潮水般的人群,最終,落在了闖軍陣地的最后方。
在那里,一面巨大的、繡著“闖”字的龍旗,正迎風(fēng)招展。
那里,是李自成的中軍大帳。
一個瘋狂的念頭,如電光石火般,在他的腦海中成型。
他轉(zhuǎn)過頭,看著錢彪,眼神平靜得可怕。
“錢彪,你信不信我?”
錢彪被他看得心里發(fā)毛,但還是挺起胸膛,把大刀往地上一頓:“大人說的哪里話!俺這條命都是您給的,您讓俺往東,俺絕不往西!”
“好。”林淵的語速極快,聲音壓得極低,只有兩人能聽見,“你現(xiàn)在,立刻帶上你最心腹的五十個弟兄,從這里撤下去,換上闖軍的衣服,悄悄從西直門那邊縋城下去?!?
錢彪一愣:“大人,這……這是要當(dāng)逃兵?”
“逃你個頭!”林淵罵了一句,“我讓你去送一份大禮?!?
他附在錢彪耳邊,用只有蚊蚋才能聽見的聲音,飛快地交代了幾句。
錢彪的眼睛,越瞪越大,從最初的迷茫,到震驚,最后化作一種混雜著狂熱與興奮的光。他看著林淵,像在看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大人……這……這能行嗎?那可是……”
“沒有時間了。”林淵打斷他,“記住,你們的目標(biāo)不是sharen,是制造混亂,把動靜鬧得越大越好。只要那面龍旗一倒,你們的任務(wù)就算完成。能不能活著回來,看你們的命?!?
錢彪的臉上,肥肉抽動了幾下,他猛地一咬牙,咧開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得嘞!能跟著大人干這么一票,就算是死了,到了下邊,也夠俺老錢吹一輩子的牛了!”
他不再多,重重一抱拳,點(diǎn)了五十個親兵,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城墻的甬道里。
林淵深吸一口氣,重新將目光投向城下。
那頭鋼鐵巨獸,已經(jīng)逼近到了不足百步的距離。城墻上,守軍的士氣,已經(jīng)跌落到了冰點(diǎn)。
林淵知道,他需要為錢彪爭取時間。
他一把奪過身邊士兵手中的戰(zhàn)鼓鼓槌,翻身躍上墻垛。
“咚!”
他用盡全身力氣,將鼓槌狠狠砸在身旁的戰(zhàn)鼓上。
沉悶的鼓聲,像一道驚雷,在所有人耳邊炸響。
所有人都驚愕地看著他。只見林淵站在墻垛的最高處,青色的布袍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身后是搖搖欲墜的京城,身前是無窮無盡的敵軍。他的身影,在這一刻,竟顯得有些悲壯。
“將士們!”
他的聲音,借助內(nèi)力,傳遍了整個德勝門防線。
“看看你們身后,是你們的父母妻兒!看看你們腳下,是大明的百年基業(yè)!”
“今日,我林淵,與諸君同在!”
“城在,人在!”
“城破……”他頓了頓,環(huán)視四周,目光銳利如刀,“我,林淵,第一個死在這里!”
“咚!咚!咚!”
他一邊怒吼,一邊瘋狂地擂動戰(zhàn)鼓。那鼓聲,不再是催人進(jìn)攻的號令,而是一個男人,用生命發(fā)出的咆哮。
被他這股悍不畏死的瘋狂所感染,城墻上,那些本已心生退意的士兵,眼中重新燃起了血色。
“愿隨大人,死戰(zhàn)!”
不知是誰,第一個喊了出來。
“死戰(zhàn)!死戰(zhàn)!死戰(zhàn)!”
山呼海嘯般的怒吼,匯成一股決絕的聲浪,竟暫時壓過了那攻城巨獸前進(jìn)的轟鳴。
與此同時,京城的另一端,西直門。
錢彪帶著五十個換上了闖軍號服的親兵,像一群壁虎,順著粗大的繩索,悄無聲息地滑下了城墻。他們避開了正面戰(zhàn)場,鉆進(jìn)城外一片被戰(zhàn)火焚毀的民居廢墟之中,像一群幽靈,借著殘垣斷壁的掩護(hù),向著闖軍的后陣,那面龍旗的方向,悄悄摸了過去。
……
李自成端坐在中軍大帳前的帥位上,臉上看不出喜怒。
他聽著德勝門方向傳來的震天殺聲,又看了看那座正在緩緩碾碎守軍最后希望的“臨沖”,嘴角終于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他知道,北京城,已經(jīng)是他的囊中之物。
等攻破了城,他要放縱士卒三日,用那座皇城里皇帝老兒的血,和那些文官嬌滴滴的妻女,來犒勞他這些早已饑渴難耐的弟兄。
就在他盤算著入城后該先睡了崇禎的哪個妃子時,異變陡生。
一支不足百人的小隊,不知從哪個角落里鉆了出來,像一把燒紅的尖刀,毫無征兆地捅進(jìn)了他防備最松懈的后陣。
這些人,穿著闖軍的衣服,卻下手狠辣,配合默契,專門朝著糧草堆和營帳下手。
“走水了!走水了!”
“有奸細(xì)!保護(hù)大帥!”
后陣瞬間亂成了一鍋粥?;鸸鉀_天而起,濃煙滾滾,慘叫聲和呼喊聲響成一片。
李自成猛地站起身,臉色鐵青。
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那支小隊已經(jīng)突破了外圍的衛(wèi)兵,直沖他的帥旗而來。為首的,是一個胖得像球一樣的壯漢,手里提著兩把板斧,見人就砍,狀若瘋魔。
“砍倒那面旗!給老子砍了它!”錢彪扯著嗓子,用盡了吃奶的力氣狂吼。
護(hù)衛(wèi)帥旗的親兵,都是李自成麾下最精銳的百戰(zhàn)老兵,他們迅速反應(yīng)過來,組成陣型,將錢彪等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
然而,錢彪他們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為了殺出來。
他們像一群被點(diǎn)燃了的爆竹,就在闖軍的心臟位置,用自己最后的生命,炸出了一片最絢爛的血火。
一個親兵,抱著一個火油罐,怪叫著撲向了帥旗的旗桿。
“嗤啦——”
火焰,瞬間吞噬了那面巨大的“闖”字龍旗。
李自成眼睜睜地看著那面陪伴自己南征北戰(zhàn),象征著自己畢生榮耀的帥旗,在烈火中卷曲、焦黑,最后轟然倒下。
他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德勝門的城墻上,林淵的鼓聲,已經(jīng)變得嘶啞。他的雙臂早已麻木,全憑一股意志在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