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眼角余光一掃，注意到回廊盡頭有個模糊的身影閃過。

背影竟有點眼熟，像是曾經(jīng)在哪里見過。

“怎么了？”

陳氏見她突然停下動作，疑惑詢問。

她定睛再望過去，廊下空蕩蕩的，方才那人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沒事，可能看花眼了，光線太暗，誤認了人影?！?

宋河川咀嚼著粗面餅，看向姐姐，起家里的近況。

宋綿綿眼角泛起柔和的弧度。

“家里都挺好的，爹娘身體還算硬朗。你不用擔心，只管在這兒安心讀書，別總惦記家里那些瑣事?！?

宋河川眼神中閃過一絲安心。

他低頭喝了口稀粥，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阿姐，書院的先生們脾氣確實有點怪。但相處久了才發(fā)現(xiàn)，他們其實都不錯，講課細致，批改文章也從不敷衍，遇到學生提問，哪怕問得笨了些，也會耐心解答?！?

“人像天上的云，沒有兩片是一模一樣的。能堅持做自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只要為人正派，不藏私心，真心愿意教學生知識、解答疑問，那就是值得尊敬的好老師?！?

宋河川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宋綿綿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弟弟單薄的衣衫上。

“你凡事都替家里考慮?？缮眢w是根本，飯要吃飽，衣服要穿暖。別為了省幾個銅板，就頓頓啃咸菜、喝涼水。該花的錢，花得值，就不算浪費。記住了嗎？”

宋河川低下頭，聲音低了幾分。

“可是……阿姐，現(xiàn)在是災(zāi)年，地里收成不好。聽說城里米價都翻了兩倍，連柴火也貴得嚇人。我不敢亂花錢……”

宋綿綿輕輕嘆了口氣，目光中透出一絲心疼。

她拍了拍弟弟的手背。

“這些事不用你操心。你現(xiàn)在最重要的任務(wù)是長身體，養(yǎng)足精神，開開心心地讀書。錢的事，我來想辦法，娘也說了，只要你在書院用心學，家里再難也不會讓你受委屈?！?

說完，她拿出一摞衣物，一疊竹紙，塞進宋河川懷里。

“你待會兒就回去上課吧，別耽誤了時辰。我和大嫂這就動身回家了?！?

宋河川抱著那沉甸甸的包裹，眼眶微微發(fā)熱。

“阿姐……等我考上秀才，我要讓你們住上大屋子，穿新衣，吃白米飯！”

宋綿綿隨即笑了出來。

她幫弟弟整理了下衣領(lǐng)。

“阿姐信你，加油！”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轉(zhuǎn)身朝著書院的方向走去。

“大嫂?！?

宋綿綿目送弟弟走遠，轉(zhuǎn)頭對陳氏開口。

“再過幾年，也讓軍軍開始讀書吧?！?

陳氏先是心頭一喜，可過了片刻，又輕輕嘆了口氣。

“唉……小弟讀書已經(jīng)花了不少錢，光是束修和紙筆就不便宜。咱們家底薄，又要養(yǎng)老小，又要應(yīng)付荒年，哪還有余錢供第二個孩子念書呢？”

宋綿綿轉(zhuǎn)過身，認真看著陳氏，語氣堅定。

“大嫂，讀書不是花錢，是投資。咱們普通人，想要改變命運，讀書是最快的路。哪怕只是一線希望，也要為孩子爭取?！?

陳氏眨了眨眼，似懂非懂。

她本就心疼兒子軍軍聰明卻沒機會上學。

如今見宋綿綿提起，心里頓時涌起一陣暖流。

“走吧。”

宋綿綿自然地挽起陳氏的手臂。

“回家后好好想想，怎么多賺點錢。哪怕擺個小吃攤，織些粗布賣，也能攢下幾個銅板。只要咱們不放棄，將來咱家說不定真能出兩狀元！”

陳氏被她這話逗得直笑。

“你做夢呢吧？狀元哪有那么好考！我聽村里的老秀才講，咱們盤陽縣，一百年都沒出過一個狀元了，連進士都寥寥無幾，你還指望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