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喉頭不自覺地滑動了兩下。
壓抑住想要立刻再喝一口的沖動,卻還是放下了矜持,又慢悠悠地接連喝了三口。
見他喝得如此滿意,宋綿綿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立刻伸出手來。
“那……特許文書該給我了吧?君子一,駟馬難追哦,黎大人?!?
黎安沒立刻回應(yīng),而是從袖中取出一塊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色手帕。
“作坊的特許,可以給?!?
“但我有個條件?!?
話音未落,他已轉(zhuǎn)身,玄色官靴踏在碎石路上發(fā)出清脆聲響,朝著磨盤山深處穩(wěn)步走去。
宋綿綿一愣,急忙收手提籃。
“黎大人!您這唱的是哪一出???咋突然又加條件了?”
她快步跟上,語氣中滿是不解。
山風(fēng)從高處樹梢掠過,吹得枝葉沙沙作響。
黎安那件深藍色的官服被風(fēng)鼓動。
宋綿綿一手提著水藍色的裙角,生怕絆倒,另一只手拎著空籃子,緊跟著往前趕。
山路崎嶇不平,碎石遍布。
不多時,她額頭上便沁出了細密汗珠。
幾縷烏黑的發(fā)絲被汗水浸濕,黏在泛紅的臉頰邊。
雖然近來瘦了不少,身子輕巧了些,動作也比從前利索。
“大人!”
她終于忍不住,邊喘邊喊。
“您能不能走慢點!我、我快跟不上了!”
前方身影一頓,黎安聽見了聲音,回眸一望。
只見那個穿著水藍衣裳的身影正在窄窄的山路上艱難挪動。
他眉峰微動,終究還是停下腳步,佇立原地,等她一點一點追上來。
不久后,宋綿綿終于氣喘吁吁地趕到,扶著膝蓋彎下腰。
“你……你是鐵打的嗎?這山路也太……太陡了……”
黎安不語,只抬手指向前方。
前頭山路果然被一塊巨大的青灰色巖石攔住去路,幾乎堵死了通行的空間。
他習(xí)慣性地側(cè)身一躍,穩(wěn)穩(wěn)踏上石面。
然后回身,向她伸出了手。
宋綿綿也不客氣,順勢搭他的手腕。
借著那一股力道,踮腳一跳,輕巧地落在了石面上。
眼前頓時豁然開朗。
山腳下的一切盡收眼底。
錯落有致的屋舍變成了一格格小巧的方塊,田畝規(guī)整如棋盤。
新挖的水渠蜿蜒曲折,自村口流淌而出,延伸至遠方的田野。
晨霧繚繞,雞鳴犬吠隱約可聞。
一幅寧靜的田園畫卷徐徐鋪展。
宋綿綿一時間忘了疲累,怔怔望著眼前的景象。
良久,才緩緩張開雙臂,深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氣。
“怪不得古人都喜歡爬高寫詩!站在這兒,連呼吸都覺得暢快了幾分!”
陽光照在她的臉上,細細密密地灑落。
她微微仰著頭,睫毛輕輕顫動。
忽然,頭頂?shù)墓饩€一暗,溫暖的日光被悄然遮蔽。
她一愣,轉(zhuǎn)頭望去,才發(fā)現(xiàn)黎安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側(cè),手中撐開了一把油紙傘。
那傘是靛青色的底,古樸厚重。
傘上繪著一只展翅高飛的白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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