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虎穿著將士盔甲,跪在地上扒土,十指流血,深可見骨。
沈知韞茫然站著,李家村民不是得救了嗎?
不知何時,耳邊響起一道熟悉的哭聲。
聲音似乎從她腳邊傳來。
她側(cè)頭看過去——是只有上半身的陳屹川,臉上流著血淚。
另一半身子斷在一旁,鮮血直流。
是了,據(jù)說他是被敵兵一刀砍成兩半。
那時她得知死訊,悲痛欲絕,想要見他最后一面卻被崔凜死死攔住。
他怎么也哭了?
不對啊,屹川不是還在學堂里讀書?
沈知韞腦中被重重敲了一下,隱隱有種毛骨悚然的荒謬。
不對,她明明救下陳屹川,改變李家村被埋的命運!
想要后退離開,卻見一雙手猛然抓住她的肩膀,她抬頭看去,迎面撞上一張血跡模糊的臉。
“知韞,兄長護你!”
他邊說邊咳血,氣息奄奄,聲音卻堅定,胸前是數(shù)不清的箭矢,四肢更是一片血污。
沈知韞瞳孔驟縮,死死攥緊手心。
是兄長!
他是被陳玄策故意戲弄,導致來回奔波撞上戎狄大軍而亡。
原來死前竟這般凄慘……
沈知韞呼吸不過上來,仿佛有重物壓在她身上一般,大汗淋漓,頭痛欲裂。
她猛然睜開眼,像是溺水的人驟然得救一般深深吸氣。
一旁的秋月拿著帕子給她擦拭冷汗。
沈知韞眼神一動,落到一旁目露擔憂的陳屹川身上。
他現(xiàn)在還活生生地待在自己身邊,是夢,是假的……
秋月笑道:“小公子得知縣主身子不適,連忙過來看您?!?
“母親身子可好些?”
沈知韞緩緩搖頭,看了眼外頭的天色,開口說話時聲音還有些沙啞:
“川兒乖,母親好多了,你回去睡覺吧?!?
“我想陪著母親,之前你生病的時候,我都不知道……”
這次從學堂回來,卻不見母親等他。
才知道竟是發(fā)了熱,昏睡過去。
沈知韞笑了一下。
這段時間,陳屹川對自己倒是依賴。
“你剛剛也陪了母親許久,再說我現(xiàn)在頭疼,喝了藥又要睡了,等明日我再找你可好?”
陳屹川抿了抿唇,見母親神色疲憊,沒有說什么,乖乖離開了。
秋月給沈知韞端來藥。
她喝著,眼淚卻突兀落下,在藥里蕩漾出圈圈漣漪。
秋月錯愕,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
沈知韞卻笑著擺擺手:“沒什么,有些累了?!?
聞,秋月眼中滿是心疼:“縣主這段時間暫且休息一番。”
“您是什么身份,何必事事躬親累到自己?”
是啊,就如秋月所說,為何要事必躬親?
自然是為了收獲人心。
沈知韞心想,可惜她身為一個女子,只能委婉行事。
這段時間陳玄策不在眼前,汪映葭又被趕走,她借著重生的便利行事,恩威并施,收斂人心,淡忘了前世仇恨。
真不應該啊……
算算時間,陳玄策還有一個月就要回來了。
她得了民心,有了這第一步,該想辦法從他手中奪權(quá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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