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看看你惹了多大的禍?!?
張婆子的手指頭跟冰錐子似的戳在馬嘯天的印堂上。
馬嘯天本來是被燒得渾身滾燙,偏偏這涼氣順著額頭直往腦仁里鉆,激得他打了個寒戰(zhàn)。
“你們打死的不是畜生,是修了八十年的保家仙?!崩咸纳ぷ友巯袢殃惸暝罨摇?
馬老蔫蹲在炕沿上“吧嗒吧嗒”抽著旱煙袋,煙鍋子里的火星明明滅滅,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不停地唉聲嘆氣。
“老蔫,你和我一起去那兩家看看?!?
馬老蔫在鞋底子上磕了磕煙袋鍋子站起身來。
“你們三個主家都到了,有些事我得事先和你們說道說道。”
坐在豁牙子家炕頭,張婆子像開會似的對三個主家說道:“我可不是嚇唬你們,這三個崽子這回可是攤上大事了。
這事要是處理不好的話那后果可是賊邪乎。輕則,這三個崽子會一輩子疾病纏身,重則那就是橫死啊。”
三個主家面面相覷,都在臉上露出惶恐來。
“當然,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事我可以給你們破,但你們得多破費些?!?
“多少?”
老么的爹是大隊會計向張婆子問道。
“每家三塊錢,外加五斤小米十個雞蛋?!?
“啥?這么多。”
下放戶豁牙子娘驚詫出聲。
“不多了!
你們要知道,我要想把這件事給破了,還得搭上三年陽壽呢。
你們說,我這三年陽壽換你們這點東西多嗎?”
豁牙子娘雖然在臉上流露出不愿意但也沒再說什么。
“錢財畢竟都是身外之物,沒了還可以再去淘弄,可眼下還有件比讓你們破財更難受的事。
那就是你們當中必須得有人站出來承受這因果報應,用自己十年陽壽來替崽子們擋災。”
“你想讓我們誰去干這事?”
老么他爹一臉緊張地看向張婆子。
“得罪人的事我可不干。誰去給崽子們擋災在我開堂時你們自己拿主意。
可我得把丑話說到前頭,要是沒人肯站出來替崽子們擋災,那就由三個崽子自己去承受這因果報應?!?
“怎么個擋災法?”
一直沒說話的馬老蔫向張婆子問道。
“簡單得很,只需讓那死去的黃大仙附體。”
三個主家都沉默了下去。
“我提出的條件你們到底答不答應?”
三個主家相互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
“那就這么定了。明天戌時三刻,備三牲供品、五色布頭把三個崽子抬到打谷場,要見星光。記住,不可有外人在場?!?
次日夜晚,生產隊的打谷場。
馬嘯天蜷縮在門板上,透過棉被縫看見自己的老爹和豁牙子娘還有老么他爹正一臉緊張地盯著用朱砂在臉上畫著符文的張婆子。
“起陣!”
張婆子跺腳震響腰間銅鈴。她褪去臃腫的棉褲襖,露出貼滿符咒的麻布單衣。
按照之前的約定,老么爹端起面前的雄黃酒向張婆子走了過去??蛇€沒走到近前,就被突然刮起的腥風掀了個跟頭。
黑影從四面八方涌來。
場院周圍的老榆樹突然彎下腰,枝椏上的冰溜子叮叮當當碰成一片。
馬嘯天就聽見躺在旁邊門板上的豁牙子咯咯磨牙,那動靜就像有人用銼刀刮骨頭。
“黃三太爺在上……”張婆子甩開滿頭銀發(fā),踩著禹步圍著馬嘯天三人轉起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