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被血霧染成暗紅,夜瀾的靴底碾過冰渣與碎骨,每一步都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夜鴻煊靠墻蜷縮,輪盤殘片卡在指縫,裂痕深處滲出瀝青般的黑液,順著掌心滴落,在地面腐蝕出細小孔洞。
夜瀾蹲下,幽隕劍橫搭在對方肩頭,劍尖輕挑,劃開眉心一寸。血未流,卻有微弱的銀光從傷口溢出,像被無形之手牽引,朝劍身匯聚。
“你不是第一個對我用這招的人?!币锅欖涌瘸鲆豢诤谘?,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怪響,“但他們……都死了?!?
夜瀾不語,指尖在劍脊一抹,一滴血珠墜入血線。剎那間,劍身嗡鳴,七彩雷光轉(zhuǎn)為幽藍,那銀光驟然暴漲,順著血脈逆流而上,直沖識海。
幻天塔第一層的殘余時間之力在夜瀾瞳孔深處流轉(zhuǎn)。他閉眼,神識如刀,切入對方識海。
記憶碎片如潮水倒灌——
北域祭壇,每月十五,夜鴻煊跪于黑蓮陣中,一名蒙面使者將黑色藥丸喂入其口。藥丸入腹,識海深處便浮現(xiàn)出一只通體漆黑的蠱蟲,雙翅如蟬,眼似人瞳,緩緩鉆入神魂核心。
畫面跳轉(zhuǎn)——
密室深處,幽冥殿使者從夜鴻煊天靈抽出一縷銀絲,絲線盡頭,赫然是一只縮小版的蠱蟲,正微微顫動。使者低語:“輪回蠱已成熟,宿主意識可隨時覆寫?!?
再轉(zhuǎn)——
夜瀾母親的耳墜在黑暗中浮現(xiàn),與蠱蟲產(chǎn)生共鳴,銀絲斷裂,蠱蟲發(fā)出尖嘯,隨即沉寂。
夜瀾睜眼,劍尖微顫。
“原來如此?!彼曇衾涞孟癖?,“你不是主謀,是容器。每月服藥,維持蠱蟲活性,等它徹底吞噬你的意志,就是你徹底淪為傀儡之時?!?
夜鴻煊嘴角抽搐,忽然笑了:“你以為……輪回蠱是控制?錯了……它是鑰匙?!?
“什么鑰匙?”
“通往寒淵的……獻祭之鑰?!彼组_始渙散,“你母親……她是自愿的……自愿踏入寒淵……只為封印……”
話未說完,他七竅突然噴血,眉心那道劍痕猛然炸開,一團漆黑如墨的蟲影從識海沖出,撞向夜瀾面門。
夜瀾側(cè)頭避讓,幽隕劍橫掃,雷光劈中蟲影。蟲影慘叫,化作黑煙消散。
但夜鴻煊已氣絕。
尸體倒地的瞬間,夜瀾并指如劍,點向其天靈。冰火靈力交織成網(wǎng),強行鎖住最后一絲殘魂。
“說清楚?!彼曇舻统?,“我母親,到底做了什么?”
殘魂微弱,斷續(xù)傳出信息——
“她不是被害……是主動剝離血脈……將輪回蠱……種入自己體內(nèi)……以命為引……封印寒淵裂隙……代價是……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輪回……”
夜瀾指尖一顫,冰火網(wǎng)驟然收緊,殘魂崩碎。
他緩緩收回手,目光落在夜鴻煊尸體上。那枚破碎的輪盤仍在微微震動,黑液中浮現(xiàn)出一行扭曲符文:“契約已激活,獻祭者歸位?!?
他忽然意識到——輪回蠱,從來不是控制工具。
它是血脈綁定的媒介,是獻祭儀式的啟動器。種下蠱蟲者,必須與月神血脈共鳴,才能開啟寒淵封印。
而他的母親,正是主動選擇了成為祭品。
夜瀾站起身,右臉焦痕隱隱發(fā)燙。他抬手撫過面具,指尖觸到一絲溫潤——那是幽瞳在塔內(nèi)留下的銀光余韻。
他轉(zhuǎn)身欲走,忽然頓住。
遠處天際,一道冰火雙色的靈力軌跡破空而來,速度快得撕裂云層。那氣息,竟與他體內(nèi)的冰火雷息同根同源。
轟!
地面炸裂,一名黑袍人落地,雙掌撐地,冰火靈力如潮水般擴散。他抬頭,面容隱藏在兜帽陰影下,唯有一雙眼睛,泛著與幽隕劍覺醒時完全一致的銀藍光澤。
“夜瀾?!彼_口,聲音沙啞卻熟悉,“你終于……走到了這一步。”
夜瀾后退半步,幽隕劍自動出鞘三寸,雷光吞吐不定,竟有臣服之意。
“你是誰?”他冷聲問。
黑袍人緩緩起身,雙掌攤開,掌心浮現(xiàn)出兩道符文——一道冰藍,一道赤紅,正是《玄冰雷訣》的起手勢。
“我練的,是你母親的功法?!彼托Γ拔矣玫模悄愀赣H的劍意。我體內(nèi),流著與你相同的血。”
夜瀾瞳孔驟縮。
對方抬手,摘下兜帽。
露出一張與他年輕時一模一樣的臉,只是左臉布滿黑色血管,右眼已化為銀色豎瞳。
“我是上一世的你?!彼従彽?,“或者說,是被輪回蠱剝離的那部分神魂?!?
夜瀾冷笑:“荒謬。輪回蠱是獻祭之蠱,不是分裂之術(shù)?!?
“你以為你重生是意外?”黑袍人搖頭,“是你母親用輪回蠱,將你的神魂一分為二——一半墜入寒淵,承受輪回之苦;一半重返人間,重啟因果?!?
他抬手,幽隕劍劇烈震顫,竟有脫鞘而出的趨勢。
“她選你,不是為了復(fù)仇?!焙谂廴寺曇舻统粒笆菫榱送瓿伤淳沟膬x式——以雙生神魂為引,徹底斬斷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