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瀾靠在一截斷碑上，左手還握著幽隕劍，劍尖插進土里半寸，像是撐著他沒倒下去。右臂垂在身側，整條胳膊從肩到指尖都沒了知覺，皮膚下偶爾竄過一縷紫電，抽得他牙關發(fā)緊。

他沒動。

呼吸壓得很低，每一次吸氣都像有碎冰在肺里刮。面具裂得更寬了，右臉那片焦黑皮肉暴露得更多，邊緣滲著血，順著下頜滴到鎖骨，又被衣領吸住。

幽瞳蹲在他腳邊，尾巴尖的冰花剛冒了個頭，又縮了回去。她耳朵動了動，鼻尖一癢。

打了個噴嚏。

夜瀾眼皮掀了掀：“又聞到了？”

“不是外面。”她聲音壓著，尾巴緩緩豎起，“是……你里面。”

夜瀾閉眼，沉進識海。

紫金劍意在丹田盤旋，像一條雙色蛟龍，金紋裹著雷光，銀紋纏著寒流。可剛才強行催動劍意壓制塔心石碎片時，那股力道反沖回來，劍意突然自己動了——冰雷二氣不再交融，而是分開流轉，各自成環(huán)，繞著丹田轉了三圈，最后在交匯點冒出一縷黑煙。

他試了試，用意念把冰屬性抽出來，單獨運轉。寒流順經脈下行，指尖立刻結霜，地面裂開細紋。再換雷屬性，紫電炸開，右臂殘脈猛地抽搐，差點讓他栽倒。

“能拆。”他睜開眼，“但不能合?！?

幽瞳耳朵抖了抖：“你剛才合的時候，那黑氣……和地下那些觸手一個味?！?

夜瀾沒說話。

他抬起左手，劍尖輕挑，一縷冰屬性劍氣掠出，凝成薄刃懸在半空。緊接著，又逼出一縷雷屬性紫電，繞著冰刃轉了半圈。兩者并列，互不干擾。

他試著讓它們靠近。

冰雷交匯的瞬間，黑氣又來了。

不是煙，是絲，像蛛網(wǎng)一樣從交匯點蔓延出來，帶著一股黏膩的腥氣。幽瞳瞬間暴退三步，尾巴炸成掃帚。

“停！”她吼出聲。

夜瀾猛收靈力，幽隕劍嗡鳴震顫，劍身幽冥黑光一閃，把那縷黑絲絞成虛無。

他喘了口氣，額角青筋跳了兩下。

識海里，紫金劍意重新歸位，可劍核上多了道黑痕，像藤蔓纏著劍脊，一縮一脹，和塔基那根黑線節(jié)奏一致。

他想起來了。

第68章，他第一次凝出紫金劍意時，冰雷雙脈融合，靈力交匯，直接沖開第七重關卡。那時候劍意純粹，金中帶紫，雷火交加，寒霜附體，毫無異狀。

可從第70章開始，他接連接觸塔心石碎片——凈化夜鴻煊、引爆碎片引開觸手、識海中塔被污染……每一次，都有微量混沌順著靈力回流，滲進劍意核心。

劍意不是被污染了。

是被“喂”了混沌。

就像種子埋進土里，只等一個契機發(fā)芽。

而剛才強行拆分冰雷二氣，就是那個契機。

幽瞳走近，尾巴尖輕輕碰了碰他手腕：“你還能控住嗎？”

夜瀾沒答，反而抬起左手，掌心朝上。

他先放冰屬性劍氣，寒流在掌心凝成冰錐，穩(wěn)定，無黑絲。

再換雷屬性，紫電炸開，掌心焦黑一片，依舊干凈。

最后，他改用交替釋放——冰錐剛成，立刻引爆雷勁，寒baozha開，地面炸出個坑，氣浪掀得斷碑晃了晃。

沒有黑氣。

幽瞳耳朵動了動，湊近余波嗅了嗅，尾巴緩緩放下：“交替用……沒事?！?

夜瀾點頭。

只要不強行融合，冰雷雙屬性不僅能拆，還能疊加爆發(fā)。威力比之前純紫金劍意大了三成，還不觸發(fā)混沌。

但他知道，這只是權宜之計。

劍意的本質在進化，不再是單一屬性，而是具備多重演化潛能。冰、雷、混沌，三種屬性都在劍核里埋了根。今天能壓住，明天未必。

更麻煩的是——

他低頭看劍。

幽隕劍的劍尖還在震，不是因為靈力波動，而是識海里的劍意在動。那股震動頻率，和地下的觸手信號，幾乎同步。

混沌不是只認塔心石。

它也在認他的劍意。

剛才那一瞬間的黑氣泄露，就像黑夜里的火把。

遠處天際，黑云翻涌，不是雷云，是霧，濃得化不開，像活物一樣在爬。風向變了，帶著一股腐腥味，直撲這邊。

幽瞳耳朵豎成直線：“它來了。”

“不是‘它’?！币篂懧曇衾湎聛?，“是‘它們’。”

高階混沌不會單獨行動。一個信號，能引來一群。就像禿鷲聞到血，蜂擁而至。

他立刻收束全身氣息，連呼吸都壓到近乎停滯?；锰焖谝粚悠琳锨娜婚_啟，時間流速差形成的靈力隔膜罩住兩人，把外溢的靈波全擋了回去。

幽瞳趴低身子，尾巴纏上他左臂：“現(xiàn)在怎么辦？不能打，不能逃，不能用融合技……你還剩什么？”

夜瀾沒答。

他盯著掌心。

剛才交替釋放的寒爆，威力雖大，但消耗也高。右臂經脈本就殘破，再來兩次，整條胳膊就得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