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光刃斬下的余波還未散盡,夜鴻煊的軀體被狠狠釘在祭壇邊緣的殘垣上,黑氣從他七竅中翻滾溢出,像被撕裂的霧。那道附身的虛影發(fā)出一聲不甘的嘶吼,最終在幽瞳的契約威壓下崩解成點點殘渣,消散于空氣。
夜瀾站在原地,幽隕劍斜指地面,劍身裂紋密布,幾乎無法再承受一次全力揮動。他胸口劇烈起伏,每呼吸一次,肋骨都傳來鈍刀刮骨般的痛。但他沒時間管這些。
他抬頭看向半空。
幽瞳六對光翼緩緩收攏,銀發(fā)垂落肩頭,血瞳中三勾玉仍在緩緩旋轉(zhuǎn),卻已不再狂亂。她輕落地面,腳步微晃,卻依舊挺直脊背,像是用意志撐起最后一絲尊嚴(yán)。
“他還活著?!彼吐曊f,目光落在夜鴻煊身上。
夜瀾點頭,一步步走向那具殘破的軀體。他能感覺到,剛才那一擊并未終結(jié)一切。真正的敵人,藏得更深。
他蹲下身,手指探入夜鴻煊懷中,觸到一塊冰冷堅硬的玉佩。那是夜家歷代家主傳承之物,正面刻著祖紋,背面鑲嵌著一枚月牙形玉石,隱隱與塔心石產(chǎn)生共鳴。
就在他抽出玉佩的瞬間,夜鴻煊猛然睜眼,喉嚨里擠出嘶啞的笑:“你……以為……贏了?”
夜瀾沒答,只是將玉佩握緊。一股冰冷的信息流順著掌心涌入腦?!庥 ?
三重封印。
第一重是血契,需夜家嫡系之血開啟;第二重是靈禁,需高階靈力破除;第三重……則是月神血脈的共鳴驗證。
他低頭咬破指尖,鮮血滴落在玉佩表面。第一道封印紋路應(yīng)聲崩裂,玉佩微微震顫。
“你瘋了?”幽瞳聲音傳來,“你現(xiàn)在動用靈力,經(jīng)脈會直接崩斷?!?
“沒得選?!币篂懤湫?,“他體內(nèi)被種下的不是蠱蟲,是輪回引。冥主用他的意識當(dāng)容器,三十年來一步步操控夜家走向毀滅?,F(xiàn)在,是揭開真相的時候了。”
他將兩塊塔心石并列置于掌心,以殘存雷脈之力催動共鳴。銀光自石面流轉(zhuǎn),與玉佩背面的月牙石交相輝映,第二道封印轟然碎裂。
空氣驟然凝滯。
玉佩爆發(fā)出刺目銀光,一道模糊影像自祭壇中央緩緩浮現(xiàn)——
畫面中,是一間密室。燭火搖曳,墻上投影出扭曲的人影。
年輕的夜鴻煊跪在地上,雙手抱頭,肩膀劇烈顫抖。他面前站著一道黑袍身影,面容模糊,唯有雙眼如深淵般幽暗。
“答應(yīng)我……放過瀾兒……”夜鴻煊哭喊著,“他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黑袍人冷笑:“親人?他是鑰匙,是容器,是開啟月神本源的祭品。而你,夜鴻煊,是你親手把他送來的。”
鏡頭拉近。
夜鴻煊顫抖著抬起手,掌心托著一只漆黑如墨的蟲形蠱,正緩緩蠕動。他眼中淚水與黑氣交織,神情痛苦到扭曲。
“對不起……瀾兒……叔父……身不由己……”
畫面一轉(zhuǎn)。
年幼的夜瀾躺在床上,無知無覺。夜鴻煊跪在床邊,將蠱蟲輕輕按入他的眉心。蟲體鉆入的瞬間,夜瀾猛地抽搐,一聲不響地昏死過去。
夜瀾站在原地,拳頭攥得咯咯作響。那一幕,他從未記得??涩F(xiàn)在,每一幀都像刀子剜進(jìn)心臟。
影像繼續(xù)推進(jìn)。
黑袍人站在高臺之上,俯視整座夜家祖地。他抬起手,掌心浮現(xiàn)出一枚與塔心石極為相似的晶石,但通體漆黑,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腐朽氣息。
“等夜瀾集齊所有證據(jù),就是夜家覆滅之時?!彼吐曊f道,嘴角勾起詭異弧度,“那日,便是我徹底吞噬月神本源之刻?!?
畫面戛然而止。
玉佩光芒散去,落在夜瀾掌心,冰冷如死物。
四周陷入死寂。
幽瞳緩緩走到他身邊,聲音很輕:“所以……他不是主謀?!?
“他是受害者?!币篂戦]了閉眼,“被操控了三十年,被迫親手毀掉自己的家族,還要親手種下毀滅我的種子。他一直在掙扎,可每一次反抗,都被那蠱蟲反噬?!?
“那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幽瞳問。
夜瀾睜開眼,目光如刀:“真相已經(jīng)揭開。他不是敵人,是棋子。真正該死的,是藏在幕后,用親情當(dāng)?shù)兜哪莻€東西。”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玉佩,忽然發(fā)現(xiàn)背面月牙石的紋路中,藏著一行極小的刻字——
“若見此影,速毀命脈殘核,否則輪回引將逆噬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