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無名,暮色如鐵。
沈青云一行二十余人踩著殘陽疾掠而來,衣袂破風(fēng)聲連成一片低沉的嗡鳴。
最前的沈青云猛地抬手,所有人瞬間懸停,空氣被沖得激蕩不休。
他掌心一翻,一縷淡金色的“靈引絲”從指間崩斷——那是袁鷹留在武靈城的魂引,與通天靈寶“破軍斬馬刀”同爐祭煉,一損俱損。
此刻靈引絲寸寸成灰,像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掐滅了最后一?;鸱N。
“……就在下面?!鄙蚯嘣坡曇舭l(fā)啞,帶頭俯沖。
荒山凹谷,黑土翻卷,像被雷霆犁過一遍。
谷心孤零零插著半截斷刀——九尺刀身如今只剩四尺,刃口殘缺,裂痕里嵌滿灰白魂晶,像被無數(shù)獠牙啃噬。
刀柄處,五指血痕仍清晰,指縫間凝著一點(diǎn)銀白,那是袁鷹燃盡兵魄后留下的最后一?!盎昊鹦恰?。
風(fēng)掠過,魂火星輕輕搖晃,像隨時會熄滅,卻固執(zhí)地不肯散去。
秦楓落在最前,雙膝“砰”地砸地,巖石被跪出兩個坑。
他伸手去握刀柄,指尖剛觸到血痕,那?;昊鹦潜恪班汀钡匾宦曄纭?
一縷青煙升起,在半空凝成袁鷹的側(cè)影——濃眉、深目、嘴角常帶的三分狂笑,僅維持了一息,便被風(fēng)吹散。
“袁叔……”一個武靈城第四營的修士喉嚨里滾出兩個字,像鈍刀割肉,再也說不下去。
左費(fèi)緊隨其后,這位鐵塔般的漢子此刻渾身發(fā)抖,蒲扇大的手懸在半空,想拔刀,又怕一碰就碎;不碰,又不甘心。
最終他猛地一拳轟在地上,拳鋒砸出蛛網(wǎng)裂痕,低吼聲像困獸:“老子來晚了!”
彩蝶蹲下身,素手輕撫刀背,指間彩靈力剛涌出,便被刀內(nèi)殘存的陰魂氣息腐蝕成黑水。
她眼淚無聲落下,砸在刀身,濺起細(xì)微的“叮?!甭?,像一場沒有顏色的祭雨。
后方的二十余名元嬰天御衛(wèi)齊齊單膝跪地,銀甲碰撞,發(fā)出整齊而低沉的“嘩啦”。
沈青云站在最中央,緩緩閉眼。
化神期的神識鋪天蓋地涌出,一寸寸掃過山石、草木、氣流……沒有袁鷹的元神碎片,沒有殘魂波動,連一絲熟悉的刀意都尋不到。
有的只是陰冷、黏膩、像蛆蟲爬滿神識的“噬魂余味”。
半晌,他睜眼,眸底血絲密布,聲音卻平靜得可怕:“魂飛魄散,兵魄被奪?!?
八個字,像八把刀,把最后一點(diǎn)僥幸剁得粉碎。
秦楓猛地抬頭,眼眶赤紅:“誰干的?”
沈青云抬手,指間夾住一粒細(xì)若塵埃的灰晶——那是噬魂部獨(dú)有的“魂淚晶”,只在煉虛以上修士sharen取魂后才會凝成。
灰晶一入目,秦楓瞳孔縮成針尖,左費(fèi)更是“轟”地一聲站起,周身骨骼噼啪爆響,罡氣沖得附近碎石懸空。
“靈域……噬魂部。”沈青云五指收攏,魂淚晶被捏成粉,從指縫簌簌落下,“他們故意留下氣息,是挑釁,也是誘餌?!?
彩蝶起身,淚痕未干,聲音卻透出森寒:“袁前輩的刀魄被鎖了,我能感覺到——就在北面,三千里內(nèi)?!彼菩撵`力一引,斷刀輕顫,刀背裂痕里滲出一線烏光,凝成扭曲的“鎖魂紋”,紋尾遙遙指向雷皇宗的某處黑暗。
秦楓抬手,輕輕覆在刀柄血痕上,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下一瞬,他猛地拔刀——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