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斜照,殘霞如血,遠古仙門遺跡的青銅巨門緩緩開啟,像一張疲憊巨口,吐出最后一批生者。
秦楓踏出門檻,青衫獵獵,雷皇法相的虛影在身后一閃而逝,銀藍電光照亮腳下焦黑土地。他抬眼望去,心中微凜——
遼闊的地面上,原本密密麻麻的飛舟、戰(zhàn)舟已消失大半,只剩斷桅殘帆與碎裂的陣旗,被風(fēng)沙卷得獵獵作響。留守在外的各勢力執(zhí)事、長老面色陰沉,目光焦急地在出來的人群中搜尋自家弟子。每尋到一人,便是一陣喜極而泣;而更多時候,他們迎來的只是冰冷的死亡玉簡與碎裂的魂燈。
“優(yōu)勝劣汰……”沈青云環(huán)顧四周,青蓮劍意收斂,仍掩不住眉間悲愴,“進去時萬帆競發(fā),如今十不存三,這哪是尋寶,分明是修羅場?!?
左費沉默地收起拳套,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發(fā)白。蠻山拍了拍他肩膀,甲葉嘩啦作響,卻什么也沒說——天御衛(wèi)折損近四成,那些出發(fā)前還勾肩搭背、嚷著“回來不醉不歸”的同袍,永遠留在了遺跡黃沙之下。
遠處,天尊城戰(zhàn)舟率先啟動,巨大八卦光帆亮起,牧九州立于艦首,對秦楓遙遙拱手,聲音溫潤卻灌注真靈之力,傳遍四野:“秦道友,此番并肩殺敵,牧某銘記在心。他日若過天尊城,務(wù)必讓牧某盡地主之誼,共飲一醉!”
秦楓抱拳回禮,朗聲應(yīng)道:“有機會,一定!”
話音未落,星闕部的樓船破空而來,船體如藍晶雕琢,帆面繪滿星圖。曜無咎與曜青鸞并肩立于艦首,圣子胸口雷灼猶未愈,卻先對秦楓點頭致意;圣女青絲如瀑,眸光復(fù)雜,似敬似嘆。藍龍與青龍?zhí)撚霸诖弦婚W,護衛(wèi)著僅剩的七八十名星闕弟子,雖面帶疲憊,卻個個氣息凝實,顯然在遺跡中得了不小的造化。
“嗷——”
震天犼吼響起,金犼妖皇犼天烈現(xiàn)出百丈真身,鬃毛如烈焰,馱負妖族殘軍踏云而出。他回頭望了眼雷晶山方向,金瞳里仍殘留著一絲忌憚,旋即化為人形,對秦楓遙遙舉杯似的抬了抬爪,算是認可了這位新晉煉虛的人族天驕。
九尾妖狐蘇清商隨后現(xiàn)身,狐影收斂,化作窈窕倩影,她回眸一笑,天地似染春色:“秦公子,若有機會別忘來我妖族玩玩,可別忘了。”聲未落,已被妖族樓船接走。
雷鵬太子風(fēng)玄羽振翅而來,黑衣獵獵,雷鵬真影在身后一閃,化作人形落在秦楓身側(cè),沉默片刻,低聲道:“我欠你一條命,武靈城若有戰(zhàn),傳訊即到?!闭f罷,他化作雷光遁向遠空。
相比之下,小勢力修士便凄慘得多:有的宗門只剩兩三名弟子踉蹌而出,面黃肌瘦,眼中滿是驚懼;更有的全軍覆沒,留守長老捧著碎裂的魂燈,跪在黃沙里,老淚縱橫。
夕陽沉入地平線,最后一縷金光落在秦楓肩頭,照出青年挺拔的輪廓。他環(huán)顧四周,目光掃過殘破飛舟、哭嚎長老、喜極而泣的幸存者,最終落在遙遠天際——那里,武靈城的輪廓正被晚霞鍍上一層金邊。
“走吧,回家?!?
雷皇印悄然浮現(xiàn),化作銀藍雷舟,載上沈青云、左費、蠻山及眾天御衛(wèi),沖破暮色,駛向歸途。身后,遠古仙門遺跡的巨門緩緩閉合,像一張疲憊的巨口,將未說出口的殘酷與傳奇,一并吞入黑暗。
武靈城,城主府正殿。
穹頂高懸百丈,以整塊雷晶玉鑿空而成,內(nèi)嵌日月雷紋,白晝自散輝光,照得殿內(nèi)通明如晝。此刻,兩列黑金甲胄的天御衛(wèi)自殿門直排至玉階,槍尖雷光跳躍,肅殺之氣沖霄。
秦楓、沈青云、彩蝶、蠻山四人隨引路執(zhí)事踏入,腳步在空蕩大殿回響,似鼓點敲在眾人心頭。前方三座高臺呈“品”字聳立——
左首,赤焰軍大都督燕烈山,合體初期,火云戰(zhàn)袍翻涌,背后隱有赤龍盤空;右首,天御衛(wèi)大統(tǒng)領(lǐng)溫驚瀾,銀紋墨袍,氣息淵渟岳峙,雷意含而不露;正中,武靈城主墨淵,一襲玄青長衫,面容清癯,眸似深海,卻自有睥睨八荒之勢。三大合體初期同坐,威壓便如蒼穹將傾,令空氣都凝成實質(zhì)。
臺下,七八名煉虛長老垂手而立,屏息凝神。再下首,便是秦楓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