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清水湖畔。
張三看到集市上鄧煒的尸身之后，頓感不妙，便抓來路人詢問，果然得知許長卿氣勢洶洶，提刀復(fù)仇來了。
于是他又馬不停蹄地趕過來，只可惜終究還是晚了，沒能攔下那驚天動地的一劍。
只見黃鈺淮猶如雕塑，神情驚懼，但更多的，還是不敢相信。
在他眉心，出現(xiàn)一個紅點(diǎn)，豎著延伸為紅線，先是胸腔，然后是腹部，再在背后與另一端鏈接。
下一刻。
嗤啦——
鮮血飛濺。
他與身后那些大山的下場相同，皆被一分為二。
死不瞑目。
遠(yuǎn)處的張三看得目瞪口呆，臉色慘白。
許長卿的狀態(tài)也好不了太多，他用掉了醉仙劍里的一道劍氣，暫時恢復(fù)前世修為，可如此龐大的劍氣，哪里是他如今的體魄所能承受的，現(xiàn)下他像是滿身窟窿，四面漏風(fēng)，不斷有真氣外溢，修為流失。
那只大妖果真沒說錯，這道劍氣，至少讓他跌一境，運(yùn)氣差一些，跌兩境也有可能。
最差的情況，便是這好不容易得來的仙緣，也一并付諸流水了。
哐當(dāng)一聲。
許長卿甚至連握劍的力氣都已消失，醉仙劍脫手落地，而他則踉蹌一步，險(xiǎn)些沒站穩(wěn)。
醉仙劍迅速飛起，圍繞在許長卿身側(cè)，低聲顫鳴，擔(dān)憂主人安危，又像是在埋怨。
許長卿苦笑一聲，道：“你真以為我聽從了李青山的話，情況就能好到哪里去嗎？我若沒出這一劍，劍心受損，恐怕就再難修復(fù)，前程一樣渺茫?！?
“別以為是李青山少算了些變數(shù)，其實(shí)即便不出這檔子事，我也不會去劍山，什么狗屁劍妖之名落在我肩上又如何？若我拳頭夠大，誰敢在我面前嚷嚷，若我弱如螻蟻，即便到了劍山，照樣任人宰割?！?
說到這，許長卿嘆息一聲，輕聲道：
“倒要感謝這個同名的少年，若不是他給了我三分意氣，以我二十年前理智冷靜的性子，應(yīng)該就真照著李青山給的路走了。只是沒想到時過經(jīng)年，李青山竟也變得如此不李青山了?！?
醉仙劍歡快顫鳴，以示同意，忽然“鏘”地在空中一橫，劍尖直指某人。
悄悄靠近的張三嚇得一愣，連忙舉起雙手投降。
“住手！”許長卿低聲喝道：“這是自己人！”
“自己人……自己人……”張三訕笑著補(bǔ)充道。
醉仙劍“看看”他，再“看看”許長卿，這才收起刀尖，豎著立于空中。
張三嘴角微微抽搐，道：“真不愧是劍神的佩劍，竟有此等靈性，實(shí)在是……令人震撼。”
“許長卿……剛剛那一劍……可是李青山留下的后手？”
許長卿點(diǎn)了點(diǎn)頭。
張三這才松出一口氣，這還合理一些，剛想張嘴再說話，卻發(fā)現(xiàn)許長卿已動身朝遠(yuǎn)處走去。
“你要去哪？”張三皺眉，看著許長卿離去的方向，瞳孔縮了縮，連忙追上去。
張開雙手，擋在許長卿面前，冷聲道：“你已經(jīng)殺了黃鈺淮，何必再去找慶平公主尋仇？已經(jīng)夠了！”
許長卿冷冷地看著他，齒縫間擠出低沉：“讓開。”
這一刻，竟連張三都感到一股可怕的壓迫感，令他渾身一震，咬牙道：“你小子莫非是缺根筋？你自己現(xiàn)在是什么狀況，你不清楚嗎？再打下去，不怕修為盡失？”
“更何況慶平公主修為不低，身邊有高手護(hù)衛(wèi)，你殺不了她，重點(diǎn)是你若是殺了她，就當(dāng)真沒有立足之地了！”
“還有，你別以為拿著醉仙劍就厲害，此劍太過強(qiáng)大，根本不是現(xiàn)在的你能承受的，用它每出一劍，你的大道便要受損一分！”
許長卿直視著張三的眼睛，冷笑道：“你可還記得，你是何人？”
“斬妖使，當(dāng)為生民立命！”
“這些日子，多少人死于她手，你莫非是眼瞎了不成？”
張三雙眼瞪大，一時啞口無。
“殺人，當(dāng)償命。”
許長卿神情冷漠，與他擦肩而過時，駐足片刻，寒聲道：“你不管，就別攔著我管！”
張三猶如石化定在原地，連張開的雙手都未曾動彈，卻攔不住許長卿離去，鼓著眼睛不知呆立了多久，才一點(diǎn)點(diǎn)放下手，低垂腦袋，咬緊牙關(guān)，拳頭攥緊，渾身發(fā)顫。
“我不是不想管，而是斬妖司如今處境并不樂觀，而她……畢竟是皇室成員……”
可許長卿早已走遠(yuǎn)，僅剩片片雪花，聽見了他咬碎了牙般的自自語。
……
……
錢山口，狹窄道路中，一輛馬車疾馳而過，車廂之中，少女專心致志地翻看著那本破舊古籍，俏眉微蹙。
她不知自己看了多久，只知回過神來時，便已出了錢山口，進(jìn)入某片樹林之中。
合上書本，慶平公主長長伸了個懶腰，掀開窗簾，微笑著朝身后看去。
她忽然問到：“真的沒人追上來嗎？”
“沒有，殿下?！瘪{駛馬車的黑衣人沉聲道：“我們身后安插了哨衛(wèi)，若有人追上來，自會有信鴿前來通報(bào)?！?
“這樣啊……真是太可惜了。”少女神情之中，明顯多出幾分失落，道：“我還以為至少在離開前，能再見他一次。”
黑衣人笑道：“方才那道開山劍氣，必是出自巨闕劍仙之手，他動這么大的火氣，那小子怕是很難活下來了?！?
“倒也未必?！睉c平公主撇撇嘴，道：“他總會給人一些意外之喜?！?
黑衣人一笑置之。
那一道劍氣之下，任你許長卿再怎么悟道破境，又能如何？
怕是連灰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