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diào)查組的車隊開遠(yuǎn)了,揚起的塵土慢慢落下。
黃民和從屋里走出來,遞給易承澤一根煙。
“小易,這次多虧你了?!秉S民和點上煙,深吸一口,“要不是你,這林場還不知道要被糟蹋成什么樣?!?
易承澤擺了擺手,沒接煙。
“黃場長,我不抽煙?!?
他停頓了一下,開口說:“這事還沒完,我打算再留幾天,把林場的情況摸清楚?!?
黃民和愣了一下。
“你不回市里?”
“不急?!?
易承澤轉(zhuǎn)身走進(jìn)辦公室,拿出一個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記了不少東西。
“黃場長,我這幾天發(fā)現(xiàn),林場的管理制度有不少漏洞。巡護(hù)路線不合理,護(hù)林員人手不夠,防火設(shè)備也老化了?!?
他翻開筆記本,指著上面的記錄。
“還有,周邊幾個村子的村民,靠山吃山,但沒有合理的利用方式。有些人偷偷進(jìn)林子采野貨,甚至打獵,長此以往,生態(tài)會出問題?!?
黃民和聽著,臉色越來越凝重。
這些問題他不是不知道,但是一直沒精力去管,也沒人真正關(guān)心過。
“你說的對?!秉S民和掐滅煙頭,“但這些事,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
“我知道?!币壮袧珊仙瞎P記本,“所以我想先從最基礎(chǔ)的做起。明天我打算去周邊幾個村子走走,聽聽村民的想法?!?
黃民和看著這個年輕人,心里說不出的復(fù)雜。
市委辦下來的干部,能不添亂就不錯了。
可易承澤是真的想把事情做好。
“行,我陪你去?!秉S民和拍拍易承澤的肩膀,“你這樣的干部,要是能留在林場,那是我們的福氣?!?
……
第二天一早,易承澤和黃民和帶著幾個護(hù)林員,往最近的一個村子走去。
村子叫石嶺村,靠著四明山的北坡,村民大多靠種地和上山采野貨為生。
村口的老槐樹下,坐著幾個曬太陽的老人。
看到易承澤他們過來,老人們站起來,警惕的打量著。
“你們是林場的?”一個花白頭發(fā)的老漢開口,語氣不太友好。
黃民和趕緊上前解釋。
“李大爺,我是黃民和,這位是市里下來的易承澤同志。我們今天是來了解情況的,不是來找麻煩的?!?
老漢打量了易承澤幾眼,哼了一聲。
“市里的干部?能干啥?來走走過場,拍拍照片,回去就把我們忘了?!?
易承澤沒生氣,反而走上前,遞上一根煙。
“大爺,您說的對。以前確實有這樣的干部。”
他頓了頓,“但我不是。我今天來,就是想聽聽您的真心話。”
老漢愣了一下,接過煙,卻沒點。
“真心話?”他冷笑一聲,“行,那我就說了。我們靠山吃山,祖祖輩輩都是這樣。現(xiàn)在你們林場管的嚴(yán),不讓進(jìn)山采野貨,不讓打獵,我們吃什么?”
“我兒子在外面打工,一年掙不了幾個錢。我孫子上學(xué),光學(xué)費就要好幾千。不進(jìn)山,我們?nèi)液任鞅憋L(fēng)?”
老漢的話音剛落,周圍幾個村民也圍了上來。
“就是!林場只會管,不會幫我們想辦法!”
“我們又不是亂砍亂伐,采點蘑菇、挖點藥材,怎么了?”
“你們這些干部,說的動聽,其實就是不讓我們活!”
村民們你一我一語,情緒越來越激動。
黃民和的臉色有些難看,想要解釋,卻被易承澤攔住了。
易承澤沒說話,只是安靜的聽著。
等村民們的情緒稍微平復(fù),他才開口。
“大爺,各位鄉(xiāng)親,你們說的,我都記下了?!?
他從口袋里掏出那個筆記本,翻開給大家看。
“你們的困難,我理解??可匠陨?,這是老祖宗留下的規(guī)矩。但現(xiàn)在的問題是,山里的資源越來越少,再這樣下去,子孫后代怎么辦?”
村民們面面相覷,沒人接話。
易承澤繼續(xù)說。
“我今天來,不是來講大道理的。我想跟大家商量,有沒有什么辦法,既能保護(hù)山林,又能讓大家有活路?!?
老漢盯著易承澤,半晌才開口。
“你說的輕巧。怎么做?”
“我有幾個想法?!币壮袧珊仙瞎P記本,“林場可以跟村里合作,搞生態(tài)旅游。村民可以當(dāng)導(dǎo)游,開農(nóng)家樂,收入比采野貨穩(wěn)定得多。林場還可以劃出一塊區(qū)域,讓村民種植核桃、板栗這樣的經(jīng)濟(jì)林木,既能增收,又能保護(hù)生態(tài)。最后,林場可以招聘一批護(hù)林員,優(yōu)先考慮周邊村民。有了固定工資,日子也能好過些?!?
村民們聽著,原本激動的情緒慢慢平復(fù)下來。
老漢沉默了一會兒,吐出一口煙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