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那個時候,我開起了黑車,想要掙一些塊錢。但是這種活,一天也跑不了幾趟。我也就趁著火車站人多的中午和下午去,剩下的時間都在病房里陪兒子?!?
“過了段時間,病房了搬來了一對夫妻,兩個人很恩愛,對著我們這個房間的病友也很是熱心。后來他們告訴我,女人的病不是很嚴重,她每天滿臉笑容,男人也和我們說了,住一段時間,打算過段時間就出院?!?
“我記得有一次,醫(yī)生說兒子的身體很虛弱,需要補充營養(yǎng)。我第二天趕早回了趟家,燉了一鍋雞肉粥,等中午回來的時候,除了兒子的一份,給病友也分了一些?!?
“也是從那天開始,我總是會做一些粥啦,湯啦什么的帶過來。后來,我就和他們熟絡(luò)起來了。男的告訴我他叫蘇建民,是江南一礦煤廠的工人,女的叫馮慧,是紅星小學的音樂老師?!?
“我們后來總是無話不談,蘇建民就是那種,忠厚,看起來特別有責任心的人?!?
“因為他總是對老婆特別好,好得讓我回看自身,常常慚愧。”
“讓我印象的一次是,那天早上燉雞湯我忘了開火,后來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來不及。就去了醫(yī)院的食堂匆匆打包了兩個菜。”
“那天我剛進來。老蘇就興沖沖把我拉到一邊:‘老黃,我今天收拾家里東西,你猜我翻到了什么?’他故意賣了個關(guān)子?!?
“后面他高興地接著說:‘是我們家語兒的日記!’’”
“我還說呢,你怎么能偷看人家姑娘的日記?!?
“結(jié)果老蘇讓我別打岔,他告訴我:‘我家姑娘想當大歌手!哈哈,雖然咱也不知道這玩意好當不好當。但是既然姑娘想,我這當?shù)木吞貏e驕傲!以后俺家姑娘要是真的能唱出名堂,把我們老兩口接到大房子里住,到時候一定叫你老黃來吃飯!’”
“也是從那次,我才知道老蘇還有一個女兒?!?
“在那不久之后,我記得那兩口子在一天早上就急匆匆搬走了。大家再也就沒見過?!?
“過了大半年,有一次我們要搬病房了。我突然想起了老蘇,給他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他像變了個人。一開始,我都懷疑是不是打錯了。讓我沒想到的是,老蘇告訴我,馮慧已經(jīng)走了。”
“也許當年,你母親走了之后,老黃有些看不開了吧。但是請相信你黃叔叔,你爸,一定曾經(jīng)為你感到驕傲過?!?
“丫頭,我這人呢,嘴直。要是你聽得心里難受了,不要怪你黃叔叔?!?
蘇輕語早就哭成了淚人,她沒想到自己的爸爸,竟然曾經(jīng)因為自己的夢想,而高興地向別人炫耀。
更沒想到,爸爸看似的鐵面之后,還藏著如此的溫情。
李承安輕輕拍了拍蘇輕語的肩膀,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黃大海在一旁說了,“得了丫頭,我和你爸也好長時間沒有見過了。這樣,我們待會吃完飯,我正好去見見你的父親。就這么定了,先吃飯丫頭,安子也快吃。服務(wù)員,再加點湯!”
蘇輕語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三人吃完飯后,坐著黃大海的出租車直奔了江南煤場。
在車上,蘇輕語靠著李承安的肩膀睡著了,這接二連三和巨大的情緒起伏實在是讓她有些招架不住,看著女孩哭腫的眼睛,李承安實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江南一礦,已經(jīng)開采了二十年。這里地處江南市郊,位置偏僻。
眾人趕來的時候,老蘇他們礦組的工人還沒有下班。黃大海把車停在了外面。
在一旁的車棚里,蘇輕語看到了爸爸常騎的那輛紅色彎梁雅馬哈摩托,他們就在車內(nèi)等著。
老蘇是江南一礦的一名井下掘進機操作工人。操作這個機器,危險系數(shù)最高,當然,算的錢也最多。
此時的老蘇走在坑道中,膠鞋趟在深一腳淺一腳的油泥堆里,寸步難行。
這里的每個人都配有一臺紅色井下自救機,用來在發(fā)生危險的時候能及時定位。黝黑的井道里沒有燈光,唯一的光源就是頭上的礦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