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上的歌手們臉色也不好看。崔劍看見臺下扔?xùn)|西的觀眾,動作都僵了一下;韋蔚站在舞臺中央,原本甜美的笑容也垮了,眼神躲閃著不敢看觀眾。
后臺里,東風(fēng)歌舞團(tuán)的團(tuán)長王坤正背著手,臉色鐵青地盯著觀眾席。
旁邊的工作人員急得滿頭汗:“王團(tuán)長,要不要暫停一下?觀眾都鬧起來了?!?
“暫停?怎么暫停?”王坤的聲音里帶著點火氣,“當(dāng)初說要搞‘統(tǒng)一視覺’‘萬無一失’,現(xiàn)在好了,對口型對得這么爛,連觀眾都騙不過去!”
他頓了頓,嘆了口氣,“算了,讓他們接著唱,唱完趕緊散場?!?
體育館里的罵聲越來越大。
“你那太空步是跟泥腿子學(xué)的吧?丑死了!”
“聲音跟伴奏都脫節(jié)了,還敢收5塊錢?這不是喂我們吃屎嗎!”
“我攢了半個月的錢,就來看這個?早知道在家聽收音機了!”
李默然實在坐不下去了,他拍了拍陳小旭的肩膀:“我們走吧,這場演唱會太沒有水準(zhǔn)了,沒必要在這兒耗著?!?
陳小旭立刻點頭,像是松了口氣:“走吧,該回去了?!彼姼缱丝煲粋€小時,兩人加起來沒說上十句話,尷尬的氣氛比演唱會的假唱還讓人難受。
軍哥也站起身,無奈地笑了笑——他早該想到,異地戀之間的隔閡,不是一場演唱會就能彌補的。
四人順著通道往外走,通道里全是往外走的觀眾,大家嘴里還在罵罵咧咧。
“以后再也不來看這種破演唱會了!”
“假唱的都該罰!”
走到體育館大門時,晚風(fēng)一下子吹過來,帶著點涼意,才讓幾人緊繃的神經(jīng)稍微放松了點。
可剛走出大門,就被幾個舉著采訪本的人攔住了。其中一個穿中山裝的男人,胸前別著支英雄牌鋼筆,快步走過來:“同志,你好,我是《燕京晚報》的記者,請問你們覺得今晚的演唱會怎么樣?”
軍哥被問得一愣,下意識地?fù)狭藫项^:“一般吧,沒怎么聽進(jìn)去?!彼惶珪f話,怕說錯了,趕緊把話往少了說。
可就在這時,另一個女記者突然眼睛一亮,盯著李默然,快步走過來,一把撇下剛才采訪的軍哥,聲音都提高了幾分:“你是……李默然同志?”
這話一出,周圍原本要走的人都頓住了,紛紛轉(zhuǎn)頭看過來。
李默然雖然戴了副黑框眼鏡,穿的也是普通的夾克,可他身上的氣質(zhì)跟旁人不一樣——那是一種在舞臺上練出來的從容,哪怕站在人群里,也能讓人一眼注意到。
“真的是李默然!”有人喊了一聲,瞬間就圍過來一群人,有觀眾,也有其他報社的記者。
陳小旭和張麗被擠到了外面,軍哥趕緊護(hù)在她們身邊,怕人多擠著。
“李默然同志,我是《羊城晚報》的記者,”剛才認(rèn)出他的女記者趕緊把采訪本遞到他面前,“請問你對今晚這場演唱會怎么看?”
李默然沒繞圈子,聲音清晰地傳進(jìn)每個人的耳朵里:“非常沒有水準(zhǔn)?!?
這話一落地,人群里瞬間安靜了一下,緊接著,剛才那個《燕京晚報》的男記者就皺起了眉,語氣帶著點不滿:“李默然同志,你這話是不是太過了?今晚的歌手都是燕京文藝界的骨干,怎么能說‘非常沒有水準(zhǔn)’?會不會是因為這場演唱會沒邀請你,你就‘因愛生恨’,故意貶低同行?”
這話問得有點沖,周圍的觀眾都屏住了呼吸,等著李默然的回答。
李默然卻沒生氣,只是看著那個記者,語氣堅定:“我沒有‘因愛生恨’的說法。文藝工作者最基本的底線,就是對觀眾真誠。今晚這場演唱會,全場都是假唱——歌手的口型跟聲音對不上,麥克風(fēng)的位置變了聲音卻不變,甚至有人忘詞了,音響里還在唱。”